沈顧禮回到旅店,將帶回來的那幾支藥劑交給隔壁的雲睿,讓他帶給魏澤去檢測藥用價值。淩晨的時候,他掐著時間,來到藍調味道。
所有酒吧裡的燈光都弄得五光十色的,炫酷而又吵鬨。酒吧一直營業到早上,這時候才淩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沈顧禮在酒吧內等了十分鐘,目光搜尋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人,反而是有人上前來搭訕他。
拒絕掉那些搭訕的人後,沈顧禮離開酒吧,在不遠處的雜貨鋪買了一頂帽子,扣在頭上,轉身繞去了酒吧後門。
那裡交接班的工作人員正在抱怨:“今天交接班的人怎麼還沒來?”“艾倫不會睡著了吧?還是又被那些債主給打了?”“打個通訊給他試一試。”
酒吧後堂經理罵道:“今天晚上,艾倫那個懶貨的工資已經扣完了!”沈顧禮站在原地,反應了一秒鐘,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十分鐘後,沈顧禮來到晚上和艾倫談話的那條街上。與此同時,他探出精神力,朝著那間雜物室探出。
但很快的,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迅速將精神力收了回來,抿唇蹙了下眉。
待在艾倫和比倫德住處附近的人,也有很高的精神力。淩晨的月光有些黯淡,甚至還沒有街邊的路燈來得明亮。
沈顧禮遲疑瞬息,繼續邁步走了過去。直到他繞過一個拐角,一道勁風襲來
沈顧禮還沒有看見人,就已經先一步判斷出了對方所站的位置。
於是,他不但沒有躲閃,踏出下一步的同時,反而是轉身與這個人拉進了一些距離,拾手與這個人交起手來。
在來之前,沈顧禮就發現拐角處的路燈被人一槍給崩壞了,周遭的街道上,隻剩下一點兒微弱的月光照亮這裡。
這個人不僅僅擁有超高的精神力,同樣還擁有不凡的身手。
幾乎是很快的,沈顧禮判斷出來,就從這個人的身手之中察覺到了那麼一絲的熟悉。
在遠星際,這樣的人並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基本沒有。這個人……來自於中央星係的軍方。
三年前,魏澤說在他身上能夠看得出跟遠星際星盜截然不同的氣質來。現在想來,他從另外一個人中感受到了當時魏澤的感覺。
沈顧禮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有想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
來到Z7星,對艾倫和比倫德出手。如果真的是這個人的話……
他完全沒有必要跟這個人起衝突糾纏。他們的目的應該截然不同才對。
沈顧禮的思緒冷靜下來,沒有任何猶豫地出聲,喊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景翊。”
當他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站在他麵前的人身形微僵,手中的動作短暫地停了下,緊接著抬手將他製住在冰冷的牆角。
沈顧禮沒怎麼反抗,隻是安靜地用手隔開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空隙。
微暗的光線下,沈顧禮聽見這個人驀然加重的呼吸聲。他的呼吸帶著炙熱。
然後,站在沈顧禮麵前的人,伸出手,一把掀開了他頭頂的帽子。沈顧禮微抬眸光,撞進那雙顏色漂亮的琥珀色眼瞳中。他的思緒有些渙散。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了。澄澈,乾淨,美麗不可方物。
現在,這雙眼睛帶著濯冰一般的寒意,內裡還包裹著化不開的憤怒和彆的什麼看不懂的情緒。
沈顧禮克製住自己幾近病態的想法,慢慢移開了目光,問道:“是你困住了艾倫?”
剛才打鬥的時候,兩人的戰場不知不覺間已經遠離了開來。
被槍彈崩壞的路燈隨之而遠離,暖光迎接了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他們的影子甚至在短暫的距離拉開之後,重疊在了一起。
沈顧禮那張臉跟四年前沒有任何變化,眼瞳顏色深如墨,迎著燈光,裡麵是如碎星般的光澤。
他的唇色淡得好像沒乘下什麼豔麗的顏色,卻又好看到一種極致,清寡而冷漠。偏偏那顆淚痣讓這張清冷若神明的臉,多了幾分豔色。
景翊聽見沈顧禮的聲音,大腦一片空白。可那道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夢境的聲音讓他的身體立馬做出了反應。
他要把這個人困住。絕對不能。
絕對不能再讓這個人從他手中溜走,懲罰這個人當初從他身邊逃走的行為。
他要……
憤怒,不甘,惡劣而陰暗的想法,伴隨著他見到這個人那一刹那間生起的巨大欣喜情緒,一同湧上景翊的心頭,讓他無法發聲,
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到現在這個時刻,竟然困難到了極致。難以置信。
兩
人僵持了有長達半分鐘之久。
景翊緩慢地眨動眼睫,呼吸凝滯,一字一頓地說:“沈、顧、禮。”在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他腦子裡所有的想法,在這個人麵前儘數消失殆儘。
景翊道:“沈顧禮。”
沈顧禮看著景翊,他有些懷疑,這個人根本沒有聽到他剛才說的話。
景翊道:“沈顧禮。”
“沈顧禮。”“沈顧禮。”“沈顧禮。”
景翊的身體輕顫著,魔怔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抓住這個人。
因為景翊的動作,沈顧禮微微仰起頭。
夜色下,他的脖頸修長而瑩白,像完美無缺的白玉,陰影落在了他半遮半掩的鎖骨之間。
突然間,景翊握著沈顧禮肩頭的手驀然頓住。
他盯著沈顧禮,像是發瘋似的,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卻一直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頂級雪鬆的味道清寒如鬆木雅香,此刻無聲無息纏繞在了沈顧禮的身上,像生長在陰暗麵的藤蔓一朝見到了光,肆意生長,要竭力拉住光,死死地糾纏在一起。
他沒有在沈顧禮身上察覺到任何的信息素味道。就算是清寡無味的水,也該有信息素的特性。Alpha和Omega,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感受到彼此信息素的存在。
可是,景翊並沒有在沈顧禮身上感知到任何的信息素殘餘。
甚至,他的信息素都對沈顧禮沒有半分作用,孤零零散落在街道上的信息素,像可憐巴巴的小狗,使勁兒踏在這個人身上,渴望得到關注,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回應,小狗都會興奮地搖尾巴。
沈顧禮平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裡,甚至帶著無波無動的淡漠。
景翊驀然抬手,握住沈顧禮微抬下頜而露出來的修長脖頸,纖細一握。這樣的舉動,對於他們二人現在的身份來說,太過親密,並不適合。
沈顧禮見狀,輕登了下眉心,適時準備開口製止。
近在咫尺的距離之下,景翊甚至可以窺探到沈顧禮眼底掠過的那一點兒情緒,像是一種無聲的抗拒。
除此以外,他沒有半點彆的情緒。
景翊屏住呼吸,骨節分明的手慢慢觸碰到沈顧禮的後脖頸處,並沒有觸摸到任何信息素抑製
貼的存在。
沈顧禮沒有佩戴信息素抑製環,也沒有貼信息素抑製貼,那為什麼他完全感受不到這個人信息素的味道?
“你的信息素呢?”景翊眼眶泛著紅,內裡克製著無數種情緒,艱難澀聲地問,“你的信息素呢?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信息素了?”
他的掌心完全貼合在沈顧禮的脖頸,清晰地感受到沈顧禮的呼吸、脈搏的跳動,以及沈顧禮微微滾動的喉結。
這一切細小又微弱的動靜,讓景翊不覺得眼前隻是一場夢境。他眼前的沈顧禮是真實存在的,是具有生命力的。
沈顧禮聽見景翊帶著質問語氣的話,輕掀起眸光,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景翊。他輕聲道:“在景家的八年裡,你什麼時候感受到過我的信息素存在?”
“那是因為你一直佩戴著信息素抑製環!”景翊幾乎是失去理智地出聲道。
沈顧禮沒有說話,安靜的目光落在景翊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上,輕輕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