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之中,景翊無法抑製地想:難道是沈顧禮去做過手術,將自己身為Omega的腺體給割掉了嗎?
他怎麼能……
沈顧禮出聲道:“不要亂想。”
景翊的指腹落在他後脖頸處,幾近是用力地去磨蹭沈顧禮後脖頸處該存在腺體的那塊皮膚。
景翊指腹位置因為常年握槍,存在著略粗糙的槍繭。沈顧禮那塊白皙的皮膚,因為他略顯粗暴的動作,而泛起一小片紅。
景翊神情冷漠,眸子裡蘊藏著沉默的瘋狂,低聲道:“怎麼可能呢?”“你曾經……”他猛然盯著沈顧禮,出聲道,“你曾經還有過發情期。”“你是有發情期的!”
沈顧禮將自己的回憶拉回到幾年前的某一天。那是在謝家孤鳥上發生的事情了。他道:“我是在發燒,不是發情期。”
景翊搖頭,試圖給沈顧禮找到借口,出聲道:“你是因為信息素素亂症,才會這樣的。”
"我們都在軍事醫學進修過,你應該知道信息素套亂症的症狀。"沈顧禮幾近平靜地戳穿了景翊的所有幻想,"我沒有發情期,沒有信息素。"
景翊幾乎是無法抑製地收攏手指。
在看見沈顧禮壁眉神情的時候,他又迅速
放開了自己的動作。
景翊往後退了半步,輕聲喃喃道:“你在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這個人四年前在騙他,四年後還在騙他。
沈顧禮道:"其實,隻要你在過去多注意一些,就會發現我從來沒有主動地去領過發情期專用的抑製劑。”
在整個景家,最有可能發現沈顧禮的身份的人,就是景翊。景家八年,沈顧禮有將近五分之四的時間待在景翊身邊。
尤其是在聯合軍的那三年,他們幾乎寸步不離。他跟在他身後。
景翊是個足夠心細細致的人,卻從來沒有去觀察過關於沈顧禮的這些細節。他知道,他篤信,沈顧禮會一直留在他身邊,因為他們高達99%的匹配度。他們本該是這世界上最匹配的人。
結果到頭來,八年的時間,99%的匹配度,卻成了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景翊冷冷出聲:“你是個騙子。”
沈顧禮站直身體,輕聲應和道:“對,我是個騙子。”
沈顧禮輕緩又平靜的聲音,包裹著景翊被欺騙的無儘怒意,讓景翊憨到無處發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欺騙他。
當年在星航港口,沈顧禮就像是說過這樣的話。
景翊盯著他,魔怔地、沒有任何意義地重複道:“你是個騙子。”
景翊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試圖來將所有錯誤施加在沈顧禮身上。他沒有錯。他沒有任何的錯誤。
沈顧禮看了一眼此刻的景翊,沒有說話,邁步走向對街。
景翊僵立在原地,所有沒有收回去的信息素此刻散在冰冷的夜色之中,像極了一場孤獨又可笑的獨角戲。
夜風吹響街邊的樹,“沙沙”的聲音好像也在嘲笑他的過去,過得一塌糊塗、失敗透頂。
幾分鐘後,景翊身上的通訊器短暫地亮了一下。景翊慢慢地拿出通訊器,垂眸望去。
【景長官,基因藥劑走私的事情,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啊?我們這邊需要過來嗎?】
近半年來,各大軍區都發現了軍中有人私自服用基因藥劑的現象。私自服用基因藥劑,在軍中本來就是崩嚴令禁止的條例。
監察局的人在暗中走訪調查之後,始終沒有發現在各大軍區之中,究竟是誰在私自販賣基因藥劑給那些士兵。
這件事成為一樁懸案。
監察局上麵的監察院本來就和軍政院方麵是不同職責,彼此之間並不對付。在監察局將這件事情定義為懸案之後,軍政院的怒火直接對準了監察院。
近三個月來,雙方的關係鬨得很僵。
軍政院在內部下達命令,為此事專門成立調查小組,調查這件事,並對那些私自購買基因藥劑並服用的人做出嚴肅處理。
直到最近,調查小組秘密調查訪問之後,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遠星際。
根據第五軍區私自購買基因藥劑的士兵交代,他們的基因藥劑來自於遠星際的Z7星。
通過他手中的線索,調查小組順藤摸瓜,找到了第五軍區偷服藥劑的士兵的購買渠道,來自於一位黑市自由商販。
最終這件事情通過特殊渠道,上報到軍政院。由軍政院秘密下令,將所有事宜移交給了景翊。
這裡混亂,勢力繁多,科技交通遠遠落後於中央星係,信息傳達速度也遠不如中央星係。所以,中央星係能收集到遠星際的所有情報,都隻是簡略而有限的。落後和混亂的地方,情況往往是最為複雜的。
為避免打草驚蛇,景翊先一步來到了Z7星,找到了那個對接第五軍區販賣藥劑的黑市自由商販。
景翊發現在這些自由商販手中的基因藥劑都是經過幾次轉手後的貨。沿著這一條線,他找到了一個叫亞曆克斯的人。
於是,才有了他偽裝自由商販去對接亞曆克斯的事情。
直到昨天晚上,景翊發現這個叫亞曆克斯的人早在十幾天前就死於一場槍戰之中。這條線索就此斷開。
通過亞曆克斯這個人的關係網,景翊來到了他兒子艾倫的雜物間。然後在這個過程中,他見到了時隔多年的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波動大的情緒了。
景翊竭力克製著自己所有的情緒,卻徒勞地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他一想到“沈顧禮”這個名字,眼底泛紅,失控得快要發瘋。
這一定是他們之間高達99%的匹配度在作怪。這一定是……
景翊怔愣地思考著,然後在突然的時間裡,他的所有情緒因為回想起沈顧禮那句"我是個騙子"而徹底散開了來。
沈顧禮
是個騙子。
他們之間,哪裡來的高達99%的匹配度。
他們之間沒有99%的匹配度。
從始至終,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在自我欺騙。
景翊慢慢地冷靜下來,神情收斂,冷若冰霜。他低下頭,指尖摸索到通訊器屏幕,目光落在屏幕上,安靜地打著字。
【不用。】【等我消息。】
另外一邊,沈顧禮來到雜物間,很快找到了被綁起來的艾倫。他上前蹲在艾倫身邊,解開了艾倫的繩索。
艾倫出聲道:“顧先生,在你離開之後,沒多久就有接頭人要來那一批貨。”
艾倫補充道:“那個人很凶。”
他起身時,因為長時間的捆綁,讓他的腿麻了一下,身體往前傾倒。
幸好有沈顧禮在,沈顧禮伸手扶住了他,解釋說:“我知道是誰了,你不用害怕。”
“顧先生。”艾倫小聲道,“你身上怎麼那麼多雪鬆的信息素?”
艾倫是個Alpha。當沈顧禮靠近的時候,他很清晰地就感知到了沈顧禮身上頂級雪鬆的信息素。他愣愣地想:好像就是之前又冷又凶的那個神秘Alpha的信息素。
沈顧禮想了下,開口道:“沒關係,被風吹一吹,這些信息素很快就會散開了。”艾倫慢慢活動著自己的手腳,好奇地道:“顧先生,你跟那個人交手了嗎?”沈顧禮應了聲:“嗯。”
艾倫還欲說話時,目光一瞥,神情凝住。
沈顧禮察覺到艾倫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站在雜物室門口的高大身影。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落雪的湖麵,裡麵凝結著冰寒的霜。
景翊冷冷盯著沈顧禮,以及站在沈顧禮身邊的Alpha,語氣冷漠:"顧先生?"
沈顧禮這個騙子,連姓都是騙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