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後, B市依舊天朗氣清,夏琰與陸秉文一起前往坐落在郊區的張宅。
張宅是一棟三層的洋房,附近依山傍水, 是一塊風水寶地。
一進大門, 夏琰就看到了十幾個天師在院子裡作法, 但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他走近了一些, 聽到其中一位輕聲說:“我覺得這幾個孩子都沒救了。”
“也不一定,一會兒張道士的關門大弟子就來了,說不定他能有破解的方法。”另一個老道歎了口氣,“我隻能看出是魔物作祟, 但這魔氣入體不好清除啊, 已經六天了,再有一天,這幾個孩子……”
夏琰對這場景再熟悉不過, 他年少時父母經常為他請天師, 也是這樣一群人擠在院子裡作法,他就坐在樓上默默地注視著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但今非昔比, 他已經從需要幫助的人, 變成了可以幫助彆人的天師了。
在天師這行, 最講究的就是資曆。
夏琰資曆尚淺,進門也沒什麼人同他打招呼。但劉道士帶著雙胞胎徒弟進門時, 不少天師向劉道士問好, 說道:“劉道長,您也接了英雄帖啊。”
劉道士摸了摸胡子,說道:“嘿嘿,我來湊個熱鬨,也讓我徒弟長長見識。”
他回過頭, 正好看到了站在大樹下的夏琰和陸秉文,便笑嗬嗬地向新東家走來,說道:“小夏公子,這麼早就來了啊?”
劉老道也是看著夏琰長大的長輩,夏琰從小到大見了他無數回,和他也算相熟。
“好久不見,劉道長。”夏琰向劉老道介紹陸秉文,“這位就是我們事務所的另一位員工,您可以稱呼他為小陸,也可以叫他……灼華天師。”
陸秉文沉聲道:“道長,幸會。”
劉道長看到一身白衣的陸秉文,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皺起眉頭向後退了一步,從包裡掏出了一包竹簽,說道:“陸先生,搖個簽?”
陸秉文饒有興趣地隨便搖了一根,倒是很期待這位劉老道能給他什麼樣的驚喜。
夏琰疑惑道:“劉道長,您這是以簽會友嗎?”
劉老道拿著陸秉文搖出的那簽,笑道:“陸先生,我這竹筒裡全是算姻緣的簽。你抽的這是上上簽,命裡有個漂亮老婆,兩人感情極佳,姻緣運非常不錯,先生好豔福啊~”
陸秉文勾起了一側唇角,心道這老道仿佛在跟他玩什麼啞謎。
“您算的不錯。”陸秉文向劉老道展示自己的婚戒,“我已經結婚了,我夫人確實是一等一的美人。”
劉老道的雙胞胎徒弟看得發蒙,大金壓低聲音對劉老道說:“師傅,您算姻緣不都要生辰八字的?”
劉道長卻說道:“你倆不要多話。”
他把雙胞胎兄弟拉到夏琰麵前,說道:“小夏公子,這是我帶來的兩個徒弟,這個是大金,這個是小金,是一對雙胞胎。大金算卦有點東西,小金捉鬼在行。他倆還沒出師,平日到跟著我到店裡幫忙,工資的話……你給個三千塊的吃飯錢就好。”
雙胞胎兄弟看上去比夏琰大不了多少,夏琰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倆,他覺得兄弟倆長得有點像史努比,看上去就人畜無害。
“工資的事情都好說,B市這邊物價比較貴,一個月我可以給二位開一萬五。”夏琰友好地與大小金握了手,“歡迎加入彼岸事務所。”
大小金對薪資非常滿意,臉上都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
又是一陣人聲嘈雜,一位身著黑色道袍的寸頭青年走進了院子。方才還在院子裡三三兩兩的天師便朝著他的方向湧了過去。
劉老道笑道:“喲,張道長的徒兒來了。”
夏琰好奇地看向這位寸頭男生。那男生濃眉大眼,個子很高,身材也比較健壯,臉上還戴著半個黑色眼罩,背後背了一個很大的黑色雙肩包。
“這是張錫道長的愛徒鬱之,小小年紀就是S級天師,都說他是個天才,聽說他也在B市上學嘞。”劉老道說,“小夏公子,老道方才看你身上也有了些靈力,你……師從何人?”
提起這事,夏琰還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大部分內容都是跟著網課學的,有時候我那鬼老公也會教我一些。我算不上師從何人,現在隻是個半吊子。”
至於靈力從何而來,夏琰實在是說不出口,那都是被鬼老公翻來覆去日出來的。
劉老道驚愕道:“夏公子,你是看網課學的心法?你不愧是高中自習一年半考上T大的學霸啊,這都能自學成才。”
夏琰連連擺手,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還在摸索,還有很多不會的地方,也請您多指教。”
劉老道笑了笑,壓低聲音說:“我可聽說你們事務所最近做成了好幾個大單,論壇裡說的少年店主就是你吧?”
夏琰輕笑著說:“那幾單多虧了陸先生幫忙。”
此時此刻,陸秉文站在樹下,默默注視著院裡發生的一切。
夏琰早上賴床的時候想看他穿休閒裝,陸秉文便十分聽老婆話,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白褲,破天荒沒穿西裝。
這套衣服的確減輕了他身上的壓迫感,讓他似畫中仙人般俊美飄逸。
劉老道的視線再一次從陸秉文身上掃過,他壓低聲音對夏琰說:“小夏公子,這位陸先生不會就是你那鬼老公吧?”
夏琰怔了怔,倒是沒想到劉老道道行如此高。
他說:“還是您厲害啊,我們那玄學一條街都沒人發現他不是人。除了我和我父母,您是第四個知道的人。”
劉老道神神秘秘地說:“他這等級的鬼怪靠作法當然發現不了啊!我隻是知道你結了陰親,又看你倆眉來眼去,加上他姓陸,我看出了點端倪,胡亂猜的。”
夏琰:……玄學的儘頭原來是心理學。
“你這鬼老公十分厲害,老道能感覺到他靈力充盈。他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鬼氣,混跡於人群中都毫無壓力。”劉老道低聲問,“……夏公子,陸先生可是我以後的同事,我打聽打聽,陸先生好相處不?”
夏琰點點頭,心道陸秉文這鬼除了床上愛欺負人、平時占有欲太強之外,的確是一隻好男鬼。
“他是一隻平易近人的鬼差。”夏琰彎起眼,“還會幫我積攢功德呢。”
附近與劉道士相熟的道長見劉道士在與年輕人攀談,便走近了問:“老劉,這是你新收的徒兒?”
劉老道笑道:“這是我的新老板,彼岸事務所的夏琰天師。”
彼岸事務所可以最近論壇的焦點之一,那幾位道士聽說這就是彼岸事務所的所長,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然後都對著夏琰伸出手,說道:“夏天師,幸會。”
等夏琰走遠了,有個道士才說:“劉老道,我總覺得這孩子麵熟,這不是濱海市地產大亨夏潮的兒子?我記得這孩子八字陰,從小就備受鬼怪困擾,怎麼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天師?”
“是啊,就是他。”劉老道屢屢胡須,“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這金飯碗,老道我先你們一步搶嘍~”
下午一點整,張宅的大門被男仆緩緩推開,新來的天師被允許進入彆墅。
幾人的父母焦急地從門裡走出,張宇父親握住了劉道長的手,又看向了其他天師,說道:“各位道長,你們可得救救我這不聽話的傻兒子啊。”
夏琰和陸秉文跟在了隊伍的最末尾,一進彆墅就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客廳正中央放了四張病床,四個昏迷的年輕人都被抬到了一起,桌子上還灑了些方才天師作法遺留的黑狗血。
蒼白的昏迷青年、滿地的血跡,讓富麗堂皇的客廳看上去十分詭異恐怖,縱使這麼多人圍著,也讓人背後發涼。
鬱之年少有為,眉眼間也有幾分高傲。
他摘了眼罩,隻是看了那昏迷四人一眼,便道:“這四位年輕人所中的是神廟裡魔物的魔氣,魔氣入體已有六日,需要馬上驅魔。”
四個年輕人身周浮現出的黑色魔氣已經十分濃重,夏琰見鬱之已經在準備驅魔需要的東西,便好奇地看了過去。
鬱之拿出的是幾塊不同顏色的水晶。鬱之點燃了一小撮稻草,拿起了一顆黑色的水晶在火上烤,嘴裡似乎還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