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裡果真被道士下了縛靈詛咒,在這書籍的扉頁有一串符咒,被詛咒的人名“葉雲溪”被鮮血寫下。
眼前這隻白衣戲子鬼並不是厲鬼,而是一隻人間遺恨未了又被封印在書中的可憐鬼。
“怪不得你並不知道已經過去了一百年……”夏琰輕聲說道,"這一百年間,葉雲溪,你都被困於書籍的幻境之中,因而你托夢給胡西又的場景也都是這個戲園子。那既然如此,我來幫幫你吧。"
葉雲溪以為夏琰要把他收了,但也不再掙紮,隻是啜泣著看著夏琰念法決。
小兔子的身體發出了瑩白色的光芒,那本泛黃的古書是晚晴時期的話本,有些書頁上已經有了小洞。
瑩白的光芒先是落在這本書上,隨後葉雲溪的身上也開始發光,他眼淚簌簌地說道:“若是時間倒流,我不要遇見他了。若是有下輩子,我也不要做人了。"
可他以為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座公寓裡的亭台樓閣也隨著他的眼淚而緩緩消失,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百年後現代化建設的產物,電視、冰箱,這都是他未曾見過的東西。
他詫異地在屋子裡飄了兩圈,說道:"這是何地?"
“是我家。”胡西又說,"……原來你並不知道你在哪裡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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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解除了束縛,但葉雲溪也並沒有溜走,而是擦了擦胡西又遞給他的眼鏡,將眼鏡還給了胡西又。
胡西又戴上了眼鏡,抬眼看向了白白淨淨的葉雲溪。葉雲溪飄遠了一些,他輕聲道:“說我自欺欺人也好……還是這樣子比較像。”
他突然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那笑容比哭泣好不了多少,可胡西又卻在一瞬間像是過電似的大腦短路,緊接著,方才那戲園子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葉雲溪就站在池塘邊拿著扇子輕聲對他笑。
胡西又有些迷茫地看著他,然後說:“葉前輩……你,你是怎麼認識那位胡靖楊的?”
“清朝末年,我父母雙亡,我被賣到戲園子裡從小學藝,因為容貌秀麗,師傅覺得我適合做旦角,便培養我做了這梨園的男旦。”葉雲溪輕輕歎了口氣,“我十六歲時開始登台演出,那時我唱的不好,還經常忘詞。隻有與我同歲的胡家的大公子並不嫌棄我唱的差,不僅經常來給我捧場,還叫師傅不要打罵我,給了我許多賞錢。"
胡西又微微蹙起眉頭,葉雲溪繼續道:“連續四年,他年年來捧我的場,直到我二十歲那年紅起來了,他也沒有缺席,隻是坐在人群中看我。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他了,可我不敢說,先不說他出身名門,兩個男人相愛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我隻敢偷偷喜歡他,偶爾跟他一起吃個飯。"
"如此半年,有一日我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地撞進了他懷裡,那天之後,我們兩個的關係就不一樣了。我才知道,他對我的心思,和我對他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隻是我們都不敢說。”葉雲溪想起過去的種種,輕輕笑了起來,“他對我很好,此後三年,我的名氣越來越大,來聽我唱戲的人那麼多,我都不在乎,我隻在乎他會不會來找我。他父母曾多次為他相親,找了不少門當戶對的名門之秀,可都被他推脫了,他說他隻喜歡我。"
“但就在我們二十三歲這年,胡靖楊的父親想與朝廷重臣聯姻,而胡靖楊再一次回絕,這回他不僅把我帶出了戲園子,也讓他父母終於意識到他對我是認真的。他父母再也無法忍受斷袖之癖的兒子,便硬生生把他從我們的愛巢捉回家關起來了。”葉雲溪說,“我對他思念成疾,沒過多久,我收到了一封他的親筆信,那信件裡與我約定了私奔的時間地點,要我速速與他在這戲園子相聚。我當然願意了!我立刻就收拾行囊趕過去,卻不料我等了那麼
久,迎接我的是一刀貫心。"
“臨死時我都難以置信,我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會傷害我,會騙我。”葉雲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見到胡西又,我明白了,他是為娶妻生子拋棄了我而已,是我自作多情。"
他的故事讓夏琰有些難過,夏琰說道:“可是……筆跡也是可以模仿的,也許是有什麼誤會
呢?"
“不是的,那真的是他的字跡,我認得出。”葉雲溪搖了搖頭,"天師,謝謝你把我從書裡救出來,鬨劇至此,也該結束了。"
葉雲溪又看了胡西又一眼,說道:“……真奇怪啊,你給我的感覺,明明和他很像。你抱我的時候,我以為……算了,對不起,打擾你了。天師,請你把我超度了吧。"
夏琰超度也不是,不超度也不是,但再這樣下去,眼前這隻漂亮鬼怕是要哭到下輩子。
他一時間也有些迷茫,隻得輕聲對陸秉文說道:“哥哥,那位叫作胡靖楊的男人真的是薄情郎嗎?"
陸秉文看了看快要為葉雲溪流淚的夏琰,沉聲道:"好吧,那我破個例為這隻鬼走個後門。"
他從虛空掏出了一本花名冊,找到了胡西又的名字,並查看了他的族譜,終於找到了胡靖楊三個字。
這位胡靖楊,正是胡西又的曾爺爺的親哥哥,年僅二十四歲就因病撒手人寰了。百年後他終於轉世,又投胎到了自己族裡,這輩子的名字正是胡西又。
“葉雲溪,彆哭了,你那愛人並不是薄情郎,他二十四歲時因心病去世,死前鬱鬱寡歡,思念成疾,一直都未娶妻生子。”陸秉文說,"你眼前這位,是胡靖楊親弟弟的曾孫子。"
“親弟弟?他有弟弟?”葉雲溪驚愕道,“我並不知道他有弟弟。”
“他有個自小流落在外的親弟弟,在他去世之後,才被找回。”陸秉文說道,“你也並沒有找錯人,你眼前的這位,正是胡靖楊的轉世,隻可惜他喝了孟婆湯,他不記得你了。隻可惜你說的書信一事沒有記載,因而無從得知了。"
聽到陸秉文這番話,葉雲溪的眼神由迷茫變得悲傷,他說:"……不記得,不記得也好。"
此時,胡西又
拍了拍自己疼的快要裂開的腦殼,無數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了他的腦海,他暈暈乎乎地扶住了牆壁,突然急切地說道:"“不是的,我不是要害你,雲溪。"
說罷,這一米八多的年輕人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夏琰慌忙去扶起了他,抬頭問陸秉文,說道:“哥哥,他這是怎麼了?”
"哦?偶爾是會有這樣的情況的。”陸秉文說,“若是前世執念太深,哪怕喝了孟婆湯,也可能會想起前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