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IF線 假如夜晚能再長些(1 / 2)

文清辭和謝不逢的“對手”, 雖然隻有十一二歲,但是潑起水來,卻是十足的“心狠手辣”。

不過轉眼, 兩人的衣服與頭發,便已徹底被溪水打濕。

文清辭始終記得, 自己是身邊少年的“哥哥”。

每當有水潑來的時候,他都會踩在石頭上,擋在謝不逢的身前。

因此他沒有看到,自己背後那個總臭著一張臉的少年, 自始至終都微揚著唇角。

謝不逢有些喜歡這種被人看重、擋在身後的陌生感覺。

又更想快快長高,高到能將文清辭, 結結實實地擋在自己的背後。

等到那兩個小孩被父母叫走的時候,文清辭的發梢, 已經在滴水了。

“還想偷襲我們,”文清辭的聲音, 點亮了寂靜的夜空, “這都是我們小時候,玩剩下的東西。”

少年的笑聲, 從文清辭的背後傳了過來。

輕的好像今晚撩動長發的晚風。

文清辭頓了頓,忍不住笑著說:“雖然以大欺小、勝之不武,但是開心。”

話音落下後,又用衣袖擦了擦額頭,轉身朝謝不逢看去。

下一刻, 文清辭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

黑色的窄袖衫已全被溪水打濕, 粘在了身上。

文清辭忽然想起,少年背上的傷……似乎還沒有痊愈。

行醫十餘年,他向來將病患放在首位。

自己今日怎麼能將這麼重要的事忘記, 犯如此大的錯?!

文清辭的心重重一墜。

自責與懊悔,在一瞬間襲了上來。

他臉上的笑意,也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溪邊的石子,被水流打磨得光滑、圓潤。

稍微一踏,便會隨之滑動。

見狀,謝不逢無比自然地伸出手去,想要將文清辭扶到身邊。

但是對方的表情,卻在刹那間變得無比嚴肅。

“彆動——”文清辭將謝不逢的手按了回去,踉蹌著踩著石子快步走了過來,他站在謝不逢的身邊,將手搭在了少年的衣領上。

一點點溫軟的涼意,透過衣料傳到了謝不逢的脖頸間。

“……怎麼了?”謝不逢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文清辭這是要做什麼。

“傻了嗎?”文清辭吸了吸鼻子,微微抬眸對他說,“你背後的傷口還沒有恢複,是見不得水的。”

停頓片刻,文清辭又說:“抱歉……都怪我。身為郎中非但忘記了你還傷著,甚至還拉你來玩水。好了,先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傷口怎麼樣。要是裂開的話,千萬要小心血痂,不能讓它與衣服長在一起。”

他的聲音啞啞的,話裡滿是真心的自責。

謝不逢不知道文清辭究竟比自己大多少,隻曉得對方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在衛朝,這個年紀的人,有大半已經成了家。

但或許是從小泡在書山之中,文清辭的身上仍有著濃濃的少年氣,與一點赤子之態。

“沒事,這不怪你。是我不小心忘記自己受了傷。”謝不逢的語氣很平靜。

他既是這樣說的,也是真心這麼想的。

就像文清辭今晚在飯桌上說的那樣。

自己沒有痛覺,也沒有“受傷”的概念。

方才打水仗的時候,謝不逢完全沒有將自己當做傷員看待。

他本人都表現得與常人無異,文清辭自然也會受到影響,忘記謝不逢“傷員”的身份。

“彆安慰我了,”文清辭似乎並不吃謝不逢這一套,“來,抬手把外衫脫掉。”

“……好。”

謝不逢隻得乖乖抬起手臂,任文清辭將已經濕透的外衫,替自己脫下。

他看不到文清辭在做什麼,隻能感覺到此時文清辭生著一點薄繭的手指,正緩緩地從自己背部的傷疤處滑過。

甚至就連呼吸……也在不經意間,輕輕地落在了自己的皮膚上。

謝不逢不由自主地攥緊手心,屏住了呼吸,唯恐一不留神,驚動站在後麵的人。

“疼嗎?”文清辭的聲音悶悶的,“傷口雖然沒有裂開,但還是有些發白。”他說。

謝不逢自然沒有感覺,但是擔心文清辭起疑,他頓了頓,最終還是點頭小聲說:“有一點。”

“嗯……還好今晚比較熱,衣服先彆穿了,一回家我找件自己的衣服先給你換上,”末了還補充道,“放心,雖然是舊的,但都漿洗得很乾淨。”

文清辭的聲音還很難過,似乎仍在自責。

謝不逢不由又說了一遍:“這是我的問題,和你沒有關係。”

文清辭將少年的衣服小心折好,拿在手中,他搖頭說:“我是個郎中,不能犯這樣的錯。”

語畢,終於抱起一邊的木盆,和謝不逢並肩向家走去。

溪邊的孩童,早已散去。

兩人的耳邊隻剩下了自己的腳步聲。

月光照在少年淺蜜色的皮膚上,將肌肉的輪廓勾勒得異常清晰。

還在長個的少年,肌肉薄而有力,覆在身上如獵豹一般。

文清辭不小心看了一眼,立刻將視線移開。

過往十幾年人生中,謝不逢從未有過安慰人的經驗。

他沉默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聽到這裡,喪了一路的文清辭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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