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還在小溪邊與他潑水!
一想到這裡,文清辭就忍不住尷尬。
祭河儀式舉行得如火如荼。
可是稍微仔細觀察便能發現,站在河邊身穿玄衣的少年總是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文清辭周圍的人已經小聲猜測了起來,而他則在這個時候猛地低下頭,轉身對背後的人說:“麻煩讓一下,我要出去片刻。”
他雖儘力壓低了聲音,但是從運河最前方擠出人群,仍是讓周圍生出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文清辭剛剛走出人群,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有一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文先生,您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來人是幾天前堵在文清辭醫館門口的幾人之一。
彼時他還抱著文清辭或許隻是開玩笑的心態。
但這幾日見他對方真的收拾起了行李,那人便不由自主地慌了起來。
紀啟榮被關入大牢,什麼時候釋放還不知道。
現下隻能想辦法從文清辭手裡要點錢來。
文清辭的心狠狠一墜,但麵上卻仍沒有半點慌亂:“我去哪裡與你何乾?”
“你瞧你這話說的,”男人笑了起來,“我們的賬還沒有結清,你怎能說走就走。”
話音落下後,他便從衣袖裡取出了一冊厚厚的賬本:“文先生先彆著急著走,我們一條條對對賬再說。前幾日我還真以為你不欠紀啟榮錢,但昨日拿到賬本才知道,事情好像並非如此。”
文清辭之前雖然沒有類似經驗,但在外獨自開了五年醫館的他,還是一眼便識破了對方的意圖。
這個賬本十有八.九是他偽造出的。
此時文清辭正和對麵這個男子,站在一條小巷的入口處。
這裡有些偏僻,幾人說話的聲音,更是徹徹底底地被遠方的編鐘聲壓了下來。
文清辭意識到,對方這是徹底不打算與自己講道理了。
他忽然有些後悔之前沒有聽宋君然的話,學習一些保命的輕功。
站在文清辭對麵的男人緩緩抬手,接著輕輕向下揮舞。
跟他一起來的幾人,立刻將文清辭團團圍住。
一身月白的郎中,下意識向後退去。
直到肩膀抵在牆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逼入了死胡同。
“今日祭河,周圍都是士兵,你們還真想在這裡動手不成?”
文清辭的語氣無比冰冷,慣有的溫柔蕩然無存。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將對方嚇到。
“文先生,我們這也是被逼無奈啊,”站在他對麵的人輕輕地笑了一下,“我聽周圍鄰居說,你明日就要帶著家人離開鬆修府。再不動手的話,豈不是來不及了嗎?”
對方明顯有備而來,一排人牆瞬間就將文清辭和周圍人隔開。
不遠處的鐘樂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然而文清辭非但沒有絕望,反倒是在認真觀察著眼前的幾人。
就在那男子話音落下的這一刻,眾人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站在人牆邊緣的男子回頭看到:
一個身著玄色衣袍,頭戴金冠的少年,帶著一群著重甲的士兵出現在了不遠處。
他不像文清珞那般早早守在殷川大運河邊,因此第一眼竟未認出來人究竟是誰。
可是來人的衣著還是告訴他,眼前這個少年,恐怕不太好惹……
就在這人發愣的那一刻,站在牆邊的文清辭猛地一下拔掉了自己的玉簪,重重地向著眼前正在走神的人刺了上去。
圓鈍的玉簪,並不尖銳,幾乎沒有什麼攻擊性。
但放在文清辭這個精通穴位、與經脈分布的郎中手上,卻不一樣了。
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
文清辭攥緊手中的玉簪,憑著肌肉記憶,向前麵那人的脖頸間的穴位上刺去。
“啊——”毫無防備的一擊,正好落在眼前那個男人的麻筋之上。
文清辭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對方的脖頸間,甚至滾出了幾粒血珠。
他大叫一聲,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後腦勺也隨之磕在青石板上板上,生出一陣悶響,顯然傷得不輕。
就是現在!
趁著這群人還沒反應過來,文清辭抿著唇,握緊手中的玉簪,以最快速度向小巷外而去。
然而再抬頭時,文清辭終於延遲發現:自己的麵前,不知什麼時候竟站了一隊身著重甲的士兵。
慌亂間,倒地不起的男子人仍不甘心,他朝著文清辭大喊一聲:“彆跑!”
在文清辭從他身邊跑過的那一刻,伸出手去緊緊地攥住了對方的腳腕。
“當心!”
來不及反應,文清辭便憑借著慣性,重重地跌入了前方一人的懷抱之中。
那股熟悉、清甜的薔薇香,也在這一瞬,將對麵的少年緊緊包裹。
謝不逢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人。
下一刻他突然轉身,將文清辭擋在了自己的背後。
在這一刻,少年忽然意識到:這個與自己一般高的郎中,身材是與自己截然相反的清瘦。
文清辭緊抿的唇還未放鬆,眉眼忽然變得鋒利如冰。
就連眉間那顆漂亮的朱砂痣,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鮮紅了起來。
方才那一切,落在謝不逢的眼中,便如廟宇裡的神佛,降世懲罰世人。
就在他的心,隨著那道身影重重跳動的時刻。
文清辭便如一片碎玉,輕輕地落在了謝不逢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