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裡和吳琰都沒有第六軍區高層的私人號碼。他們能做的聯絡, 僅是以公民的身份聯係第六軍區對外聯絡辦公室,告知第七星域如今出現的異狀,請他們派兵儘快核實。
荊攔聽著忍不住問:“你怎麼說自己是公民, 不用宗室的身份來壓一壓嗎?用宗室的身份應該更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吧?”
黎裡回答:“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我是。我和吳琰的私人信號是有身份密鑰的,用那玩意打,他們自然知道我是誰。可用彆的——還是監控外的無主通訊器。”黎裡扯了扯嘴角,“我要說我是皇女, 對方立刻就會掛電話了。”
荊攔的臉還在隱隱作痛。他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叫起來:“你是皇女!?”
黎裡覺得荊攔莫名其妙:“你不是瞧出我是宗室了嗎?”
荊攔:“……”
宗室和皇女之間的差彆也過於大了吧!
荊攔震驚到失去語言。
王奕沒有理會他, 他與黎裡說:“從第六軍區巡邊發現異常, 到他向議會提出申請出兵鎮壓, 這段流程要用多長時間?”
黎裡之前補了不少議會的資料。
她思忖片刻回答:“雖說出兵需要議會批準,但麵對暴動這樣的特殊情況。軍區是可以先行處置的,隻是機甲兵、重型武裝星艦的使用受製。如果我們的通報順利,最遲今晚第六軍區便該出兵鎮壓。”
王奕透過窗戶看向屋外明明有著太陽, 卻因為武器頻發的爆發,而顯得有些晦暗的天空。
他說:“如果今晚天際依然瞧不見星外作戰引起的光暈, 是不是就意味著……第六軍區內部的巡警方式也出現了問題?”
黎裡:“……?”
王奕倚在窗邊, 這段時間遊蕩者的生活, 顯然給了他很多經驗。
他一邊警惕屋外, 一邊同黎裡慢聲分析:“我隻是在想, 連偽裝信號都能想到的敵人,他們會錯漏衛星通訊的報訊嗎?第七星域有這麼多人,但凡有一台預計之外,他們所有的計劃, 不就全線崩盤了?”
“占穩一顆星球,至少需要三天。三天內,第六軍區絕不能行動。如果他們是明白這一前提而進行的種種計劃, 那麼‘隱瞞第六軍區有關第七星域真相’的行動,應該也存在才是。”
王奕看向黎裡:“如果第六軍區內也有潛藏的革命軍——”
黎裡明白了他的意思。
“警報到達不了高層!他們已經控製了信號塔,兩方隻需最簡單的配合,便能瞞天過海。”
王奕微微頷首:“這隻是我基於最糟可能作出的推測,不排除是我杞人憂天,也許不到傍晚,我們便能瞧見天邊刺白色的光暈了。”
王奕在寬慰她。
不過他們倆很清楚,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最糟的推測,其實是可能性最高的推測。
革命軍已經漸漸把控住52星的大多機構了。
吳琰打開的電視裡,隨便一個頻道,都在播放革命軍領軍者的講話。
黎裡憂心忡忡,不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
吳琰倒是認真瞧完了。
荊攔見狀好奇,他並不清楚吳琰是誰——當然了,他也不在乎吳琰是誰。荊攔問吳琰:“你看這反動派的講話做什麼,難道你也覺得他講得不錯?”
吳琰敏銳聽到了那句“也”,他微微眯起眼睛,譏誚荊攔:“這種陳詞濫調,你竟然能聽見耳朵去?”
荊攔不樂意了:“怎麼陳詞濫調了,‘階級固化,人生而無主’——這不正是帝國如今的寫照嗎?”
荊攔譏笑:“活在帝都王星的、第二星域的達官顯貴們,資源浪費到每天都有成山的過期產品丟向第十星域。他們的飛行器軌道與最新科技布滿大街小巷,在他們那兒,怕是革命軍剛冒頭,就會被自動化的機器人擊斃了。”
“哪像第七星域這放逐流浪之地。”荊攔嘻嘻,“連宗室在這兒都要因為它的落後與貧窮吃癟。”
吳琰一時語塞。
荊攔可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時候,他指著電視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帝國自己造成的割裂,也彆怪被割裂的我們覺得他們說得對啊!”
吳琰試圖辯駁:“不是所有人都——”
“是不是所有人都混賬和我們有關係嗎?”荊攔打算吳琰,“我是第十星域出生,吃你們垃圾長大的。”
他抬眸瞧著吳琰:“你不混賬,第十星域就能不吃垃圾了嗎?”
吳琰啞口無言。
王奕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警告了一句:“荊攔。”
荊攔閉了嘴。
但他仍是有些不甘、甚至有些質疑:“老大,咱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你可沒說過,你和皇室還有關係。你也沒說過,你要保護皇室。”
王奕尚未開口。
黎裡已經替他回答。
黎裡說:“他和皇室沒關係,他隻是和我有關係。他也不會保護皇室,他隻是會幫我。”
她走了過去,坐在吳琰旁邊一起研究起革命軍的宣言,同時向荊攔伸出手:“你是吃垃圾長大的,我是吃沙土長大的。重新認識一下吧。”
“寧縣黎裡,皇室流浪十八年的第二皇女。”
“在來見王奕之前,我剛剛見證了議會通過了幫扶第七星域與第十星域的草案。不出意外,十年後,第十星域就能過上第七星域的日子了。”
“這是二十多年前,第四星域首次爆發革命時,當時革命軍的宣言。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們甚至還在用這一套。”
黎裡指著屏幕裡,替吳琰說完了他原本想說的話。
“我們這渺小的幾個人在整個帝國麵前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我能確定的是,他們更沒用。”
黎裡說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