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鷹臉一紅,便不做聲。
白棲嶺則將頭探出去看他:“彆以為我看不出,那柳枝來了,你去辦差都磨蹭了!”
懈鷹臉更紅,顧左右而言他:“二爺怎麼不著急安排與花兒單獨相見?”
“若有機緣最好,暫且不必創造機緣,以免誤了她大事。三年我都能等,又差這幾日嗎?”
“未必是幾日。”
“多久都無礙。”
二人靜下來,聽到花兒的聲音近了,她說:“不知她是否也有一盞燈?”
說的是銜蟬。
銜蟬有燈,她的心燈亮了。被婁擎拖回住處,並沒迎來遺忘的暴行。婁擎這一日似乎頗為開懷,命人都從院中回避,他要安靜賞雪。
他要銜蟬為他燙酒,而後跪在雪地上為他斟酒,見銜蟬的手有了血色,細細的指尖透著胭脂紅一樣,很是美妙,索性抓她手細細把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摩挲,摩挲著摩挲著懶聲道:“把這根掰折,會不會有彆樣的美?”
銜蟬跪在那,眉眼都沒抬。
婁擎的手指開始用力,在最後關口卻鬆開了手,冷笑道:“你不配。”將她手放到唇邊,緩緩吻著,頭腦漸漸昏沉,呢喃著問她:“你可有心上人?嗯?可有?”
婁擎病了。
銜蟬抬眼看向他的小太監,早已不是之前那個,這個她不認得。小太監上前一步,輕聲道:“皇上,該回宮了,您發熱了。”
婁擎的病來勢洶洶,每次都被匆匆抬回宮裡,生怕在外頭遇到什麼不測,無人知曉原因。隻有銜蟬猜到了,那心狠手辣的身後,有一個更為心狠手辣的人。
婁擎除了怕先皇,還怕他的母後。那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一個隱忍一生終得大業的狠人。
婁擎被抬走了,這座院子清淨了。過了許久,有人壯著膽,將自己在燈市買的那盞花燈撐了出來,在瑩瑩的白雪中緩緩地走。緊接著,另一人也出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出來了。雪上綻放一朵一朵花,他們的燈各有各的漂亮,裝點這個死氣沉沉的院落。而他們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他們心中各自回味那早已遠去的自由,那扇高門以外的人世間,笑語喧嘩聲、風聲草木聲,以及隨便什麼聲響。他們還想到燈市上的人的笑臉,和暗暗向心上人看那一眼。
有人問銜蟬:“你的燈呢?”
“我沒有燈。”
“我送你罷!”
“多謝,不必了。”
銜蟬坐在門前看著他們,她覺著這一日他們都隱隱有了不同,至於哪裡不同,她說不清楚。她看著那些燈籠,想起了照夜。
在燈市上匆匆一瞥之時,她沒敢想他;回來路上,沒敢想他;伺候婁擎喝酒,沒敢想他。現在敢了。明明隻是一眼,她好像將他看儘了、看透了。她透過他清白的眼睛看到他慈悲的靈魂,透過他樸素的衣裳看到他受苦的身體。
銜蟬好像他。
秋棠扶她進門睡覺,吹了燈,拉上那厚厚的帷幔,漆黑一片令銜蟬覺得安全。當她閉上眼睛那一刻起,她察覺到自己的少年欲念悄無聲息地歸來了,像那時無數個想他的夜晚,像在那破敗的屋內與他相擁的夜晚。
所有人都在這晚,掌了一盞心燈。
天亮後,戒惡敲響花兒的門,問她願不願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