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鄒婉嚴厲地說,“我不管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鄒培琛我告訴你,你二姐和林海東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能有今天,是因為你二姐願意給你機會!唯一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趕緊叫你的人滾蛋!彆來跟著我!”
鄒培琛說:“大姐,你一個人開車去那麼遠的地方,不安全,我是在派人保護你呀。”
鄒婉怒道:“你安的什麼心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你們來插手!你立刻叫他們走!”
鄒培琛慢悠悠地說:“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所有人,因為你是要去殺人。那個孩子還沒死,你得活活弄死他,才能帶他去醫院取心臟,我說得對嗎?”
鄒婉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這麼多秘密,心都涼了:“你彆胡說,我沒有,我是為了救唯一!”
“殺一個,救一個。”鄒培琛說,“你偷偷摸摸養了這麼多年,就為了取他的心臟給唯一救命,怎麼下得了手?這事兒二姐知道嗎?消息要是傳出去,二姐和林海東可脫不了乾係啊。”
鄒婉咬著牙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鄒培琛,這件事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收起你的狼子野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知道他在哪裡!”
電話掛斷了,鄒培琛聳聳肩,給手下打電話:“怎麼回事?一個小老太太,你們都能被她發現?”
手下慌張地說:“她很謹慎,在服務區休息時,我們有個兄弟經驗不足,多看了她幾眼,她就起疑了。”
鄒培琛很無語:“盯緊點,必須找到她在虹城的落腳點,這是最後的機會,至於她藏起來的那個人……做得乾淨些,彆叫我來擦屁股。”
過了沒多久,鄒培琛就接到手下的消息,說他們跟得太緊,把鄒婉逼得超速了,接著就發生了連環追尾車禍……
鄒培琛當場傻眼,這可不是他的計劃呀。
……
蔡建興走到林海東和鄒敏身邊,看了眼落後幾步的林唯一,麵帶關心地問鄒敏:“二姐,唯一的手術要延後到什麼時候?”
鄒敏說:“再過幾天吧,我們也在等醫院通知。”
蔡建興不解地問:“手續很複雜嗎?”
鄒敏說:“我也不清楚,最近我身體不好,這些事都是海東在和醫院溝通,我想也不會太複雜,唯一肯定是要做手術的。”
蔡建興點點頭:“還是要儘快,大毛病,拖不得。”
鄒婉的墓穴是臨時買的,就在鄒老爺子睡的那座山頭的半山腰,時隔兩個月,林唯一又一次來到這裡,遠眺另一座山頭,發現那邊快竣工了,自動扶梯已經在試運行。
他想起,清明時,他就是站在這裡和大姨說過話,他說自己要葬在那個帶電梯的山頭,把大姨氣得不輕。而現在,他還活著,大姨卻死了。
真是世事無常,林唯一最後給鄒婉鞠了一躬,跟隨父母步行下山。
——
晚上,林唯一正在房裡看書,單文暉敲響房門,探進腦袋朝他招手:“唯一,出來。”
林唯一疑惑地走出房間,剛要發問,單文暉就“噓”了一聲,指指樓下,林唯一看向樓梯口,猛地聽到一聲女人的怒吼:“我要去找邵駿!你彆攔著我!我要去找他算賬!”
林海東像是在拉她:“你彆去!現在先彆去找他!你進來,進來我再和你說。”
鄒敏爆哭:“林海東!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林海東還在把妻子往房裡拉:“你先進來,進來,千萬彆讓唯一聽見。”
林唯一:“?”
鄒敏被拉回了房,林海東依舊在勸她:“我也是那天早上才知道,就是想等追悼會結束再告訴你,我沒想瞞你……”
房門被關上了,聲音再也傳不上來,林唯一與單文暉默契對視,單文暉下巴往樓梯一擺,林唯一當即脫掉拖鞋,赤著腳,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
最近發生的事都太奇怪了,林唯一確定父親有事在瞞著他,他不想做個被蒙在鼓裡的傻子,很想告訴父母,其實可以把話攤開來說,他願意和他們一起分析。
幾位保姆沒收到吩咐,晚上不會貿然上樓,林唯一來到二樓的父母房門外,把耳朵貼到門上,凝神偷聽,單文暉則在樓梯口給他把風。
房間裡,傳來鄒敏的哭喊聲:“……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不可能的呀!你說你親眼看著他死掉的!”
林海東急道:“我的確是親眼看到的,一點呼吸都沒有了,我才交給的大姐,這種事我不可能來瞞你!”
“那現在怎麼辦?”鄒敏問,“他在哪裡?他在哪裡啊?大姐死了,他會不會沒人照顧?會不會被餓死?”
門外的林唯一聽得一頭霧水,心想,“他”是誰啊?
“應該不會。”林海東說,“他是用儀器在維持生命,隻要儀器不關,就不會死。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他在哪,我查了三天了,也沒查到線索。我記得當年是把牛叔的電話給了大姐,讓她去聯係牛叔,安排墓地。那是個固定電話,早就銷號了!我都不知道牛叔現在還在不在人世,他要是還活著,也快八十歲了。”
林唯一皺了皺眉,他知道牛叔是誰,那是爺爺身邊最信任的下屬。
牛叔全名牛德旺,年輕時就跟在林老爺子身邊做助理,林老爺子回老家楊山養老後,牛叔就去做起了貼身陪護。他六十五歲才退休,林老爺子去世時卻沒來參加葬禮,據說是退休後回了老家,林海東聯係不到他。
鄒敏沒出聲,林海東繼續說:“第二個問題是,我們找到他以後,這個手術還做不做?他本來是腦死亡沒錯,但是邵院長說鄒婉告訴他,最近幾個月,他的腦電波有過好幾次波動,尤其是五月初的那幾天,看數據,就好像、好像……他要醒了。”
“要醒了?”鄒敏呆呆地問,“怎麼可能?”
林海東說:“我也覺得不可能,要找到他才能確定。如果他不是腦死亡的狀態,按道理是不能捐心臟的,活體取心,那是殺人啊!我不知道大姐原本打算怎麼辦,她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瞞著我們,畢竟,畢竟,那是我們的親骨肉,是唯一的親兄弟……”
“轟——”
林唯一的腦海裡爆起一顆核彈,懵得不能再懵。
他離開了那扇門,看向單文暉,單文暉什麼都沒聽到,還在專心把風。
林唯一站在原地,緩緩地眨了眨眼睛,隻有隻言片語的信息,也不妨礙他去串起邏輯,他向來是個聰明的學霸,熱愛閱讀,擅長考試,精於分析。
就在這樣普通的一個夜晚,他好像,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