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餐兩點鐘就散場了,各自有事要忙。這個飯局是傅言洲上午臨時組的,他們推了其他應酬趕過來。
送走朋友,傅言洲點了支煙坐在包間抽。
他徐徐吐出煙霧,在抽下一口之前凝神半分鐘還多,煙自燃了一小截,煙灰無聲掉在煙灰缸裡。
白珊不敢貿然上前打擾,這是老板今天抽的第一支煙,中午他那麼多朋友過來給他慶生他都沒抽。
在老板身邊待了六年,她很少有琢磨透老板心思的時候,有時連猜都猜不準,就像現在,老板一言不發是在考慮江城項目的可行性,還是因為不遠千裡過來找閔稀,連麵都沒見著而不悅。
門口傳來細高跟的走路聲,隨後包間的門推開,閔璐從洗手間回來,問傅言洲:“我回去了,你在這等稀稀?”
傅言洲就著煙灰缸撚滅手裡的半支煙,答非所問:“順路送你回去。”
“不用,我司機在樓下。”
傅言洲已經站起來,西裝在車上沒帶下來,他撈起桌上的手機往外走。
閔璐與傅言洲年紀相仿,他比她還大幾個月,朋友變妹夫,讓自視甚高的傅言洲喊她姐是多爽的一件事,然而就因為妹妹和傅言洲的婚姻情況不明朗,她從不亂開涮,跟傅言洲說話也是一板一眼,她自己差點受不了。
閔璐從妹妹的隻言片語間了解到他們夫妻常有小摩擦,作為姐姐,她儘心扮演和事佬:“稀稀被我們家慣得有點小脾氣,其實她就一孩子心性,刀子嘴豆腐心。”
傅言洲沒接話。
刀子嘴不假,但豆腐心沒感覺到。
進了電梯,閔璐繼續給妹妹刷好感值:“稀稀口是心非,從小就嘴硬,越對誰好越說不出口,她其實很喜歡你的。”
傅言洲哂笑,轉頭看一眼閔璐,這麼違心的話她是怎麼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聽不下去,他垂眸看手機。
閔璐和稀泥失敗,頭疼不已。
他們夫妻倆一個樣,油鹽不進。
--
下了一上午加一個中午的雨住了,風還沒停。
台風暫時帶走悶熱,潮濕的空氣裡有幾絲涼意。
汽車還沒上主路,司機眼神求助副駕上的白秘書,接下來往哪裡開。
白珊扭頭請示後座的人,傅言洲拇指支著下巴,兩指抵著太陽穴,雙目闔上,周身清冷。
原計劃是中午老板與閔稀慶生,再陪閔稀待一兩個小時就去機場,晚上回到江城接著談項目。
現在計劃取消。
“傅總?”她壓低音量問:“下午怎麼安排?”
安靜一瞬。
“回家。”
都說是家了,那肯定是回有閔稀的那套房子。隻是他們夫妻在上海又不止一套房子,閔稀住在哪套她不清楚。
白珊了解老板的習慣,完整的信息不會隻說一半,既然沒告訴她回哪個家,那就意味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閔稀住哪。
換句話說,人家閔稀壓根就沒告訴他。
白珊回身坐正,安排人確認一下老板娘來上海這段時間住在哪套房子裡。
她這邊剛安排下去,車內手機振動聲突兀地響起。
手機不停振動,連同皮質座椅都有波動感。
是老板的手機有電話進來,但老板似乎無意接聽。
白珊再次轉身,老板的私人手機被丟在旁邊座位上。
傅言洲還是原來的坐姿,正閉目養神。
作為秘書,不管是老板的工作電話還是私人電話,老板不想接時都由她代接,理由清一色都是傅總在開會,抽不開身。
“傅總,電話我接?”
萬一有什麼重要事呢。
不能耽擱。
傅言洲倦意上來,眼皮沉到睜不開,昨晚淩晨兩點多落地,到酒店快四點,睡了沒幾個鐘頭起來開會。
他“嗯”一聲,伸手摸到手機,看都沒看遞過去。
白珊一看來電顯示,嚴賀禹,嚴家太子爺,也是老板的朋友。她屏息劃開接聽鍵,拿出職業化微笑:“嚴總您好,傅總他…”
話沒說完被嚴賀禹打斷:“飛去過生日碰釘子了?電話都不接。”
白珊:“……傅總在開視頻會。”
嚴賀禹不想為難一個秘書,讓她把手機給傅言洲。
“手機給我。”就在白秘書左右為難時,傅言洲睜開眼,長臂伸了過去。
白珊把手機還給老板,如釋重負。
“申請的航線取消了,晚上的商談也取消,怎麼,打算常住上海?”嚴賀禹一通質問。
嚴賀禹人此刻就在江城,傅言洲是他引薦過去,有意向在江城投資新材料生產線,一共三期,總投資在兩百三十億左右,年產能六百五十萬噸。
嚴賀禹這麼熱衷為江城招商引資是因為未來嶽父是江城人,他自詡是半個江城人,為江城經濟發展操的心不比閔璐為閔稀操的心少。
彆人追妻是送鑽石送珠寶,嚴賀禹卻醉心於發展江城的經濟。
傅言洲揉著太陽穴,人清醒幾分才說話:“還不準我好好過個生日了?明天上午飛江城,你把會麵安排在晚上。”
嚴賀禹問:“幾點到?我親自去接機。”
“落地時間不好說,看我明早幾點能起來。接機不用,不勞大駕。”
“得,你比我有錢,接你是榮幸。”
傅言洲嘲他:“求著人的時候就是我比你有錢,平時不見你這麼謙虛。”
嚴賀禹哈哈笑,“起飛時記得把時間發我。”隨後掛電話。
老板的這通電話結束,白秘書也已經確定了閔稀住在哪套公寓。司機在下個路口掉頭,開往老板要回的家。
每套公寓都備了他和閔稀所需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下車時傅言洲隻拎了西裝,天熱用不著穿,他搭在臂彎,邊走邊看手機。
物業大堂經理上前打招呼:“傅總,下午好。”並替他刷了電梯卡。
傅言洲頷首,忽然抬頭問道:“家裡衛生有沒有打掃?”
物業經理摁著電梯開門鍵:“沒有。”他不清楚這段時間入住這裡的閔稀與傅言洲是什麼關係,於是稱呼閔女士。
“閔女士告訴我們,她不在家時不喜歡陌生人進去。”這個陌生人包括了他們物業的保潔人員。
傅言洲也是最近才了解閔稀的這些習慣,所以才問物業。
“我在家,半小時後讓人上去打掃。”
物業經理:“好的。”
傅言洲跨進電梯,接著看手機,微信裡沒有任何未讀消息。
中午視頻時,閔稀瞎編了幾道菜名敷衍他,結束視頻,她私發給他一條:【我下午還要跟甲方開會。生日快樂。】之後再沒有聯係。
她是巴不得他下午就回江城。
到家,傅言洲順手把西裝搭在沙發上,去主臥洗澡換衣服。
這套平層他出差經常入住,算是所有房子裡入住頻率最高的。
躺在主臥床上就能一百八十度欣賞夜景,隻是眼前的床上床品一絲不亂,沒有睡過的痕跡,他猜測主臥的裝修不是閔稀喜歡的風格。
沒有停留,他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