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絲繭內。
皇帝靠在鳳懷月的肚子上,簡直抽泣哽咽了個綿綿無絕期,哭到最後,又忽然一把握住鳳懷月的手,坐起來震聲道:“丞相啊,不如你再隨朕試一回吧,試一回將這江山重新撐起來!”
一旁站著的阿金:“?”
鳳懷月原本正被他哭得心煩意亂,突然聽到這一句,也是一愣,試探著問:“皇上有何計劃?”
“來人,來人!”皇帝顧不上回答他,扯起嗓子叫嚷,“速速替丞相收拾出一間偏殿,他往後就不回丞相府了,隻住在宮中!”
鳳懷月受到驚嚇,這苗頭是不是不太對,你重振旗鼓,為何要我夜宿宮中,我雖然長得醜,但好歹也算一國之相,如何能做出此等以色侍君穢亂後宮之事?便立刻頗有風骨地拒絕:“微臣還是不住了吧,宿在宮外,也是能協助陛下治國的!”
但瘋子皇帝卻不肯聽,安排完住所,又下令讓內侍將窖中所藏美酒統統取出,倒入禦花園的空池中,還要命後宮剛入選的那批秀女全部換上舞衣,入酒池起舞,當中有哭哭啼啼不願意的,甚至乾脆被太監抬起來丟了進去。
鳳懷月與阿金越發糊塗,這算哪門子的重振江山法?我們還當你是要立刻開始上朝批奏章。
美酒四濺,美人痛哭,一旁的皇帝卻在哈哈大笑,這畫麵實在有些離譜。雖說知道池中女子皆是妖邪,鳳懷月還是覺得頗為心理不適,正欲想辦法中止這莫名其妙的“重新撐起江山”之鬨劇,阿金卻偷偷拉住他,道:“仙師,仙師,我知道這皇帝是誰了。”
鳳懷月問:“是誰?”
“在幾百年前,有一個小國,名曰緋樂國。”阿金道,“最後一任國君名叫趙賀,一生酷愛詩詞美酒,隻活了十八年,在國破之後,他便手捧詩集將自己溺死在了酒缸裡。而趙賀的父皇,更是荒淫,最愛觀賞美人在酒池中赤|身裸|體起舞,還取名美人池。”
阿金說完之後,又補充,不過也有可能不是,因為緋樂國處於南境,是不可能有大軍駐紮在西北荒漠中的。
鳳懷月卻道:“那倒也未必。你再想想,在那對父子身邊,可有我這麼一位古怪的胖丞相?”
阿金答:“沒什麼印象。”關於緋樂國的幻術戲,主要看點在美人起舞與趙賀殉國,其餘人物皆為背景,除了演內侍的,就隻剩下一個官員,時不時手捧長卷出來,歌頌兩句君王聖明,再說一些類似“以智治國,國之賊”之類的晦澀話。
“如此。”鳳懷月道:“那就難怪。”
阿金還沒來得及問是哪裡“難怪”,皇帝已經在招手叫:“愛卿,愛卿,你過來。”
待鳳懷月過去之後,他又喜不自勝道:“愛卿以為這美人池比起父皇當時所建如何?”
鳳懷月答:“一樣好。”
皇帝又問:“除了這美人池,愛卿可還想要彆的?”
鳳懷月道:“皇上就不能想個辦法,乾脆殺了她嗎?”
皇帝的笑容僵在臉上,緩緩扭頭看向他:“愛卿在說什麼?”
鳳懷月麵色如常道:“不是嗎?隻要有她在一日,陛下的治國之策就無法被完全推行。”
這話一出,皇帝果然再度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他說:“對,對,朕是想當一個好皇帝的,可上一世有那些老臣從中作梗,他們強迫朕玩弄權術,以肮臟下作的智謀詭計來管轄四境,他們根本就不懂,難道朕一心鑽研詩詞歌賦,坦坦蕩蕩,就沒法治理天下了嗎?”
鳳懷月攬過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隻鑽研詩詞歌賦,確實沒法治理天下,但現在你也不必再懂這個道理了。
他扶著皇帝回到禦書房休息,好讓對方先冷靜下來。阿金跟在後頭,聽得抓心撓肝又一頭霧水,什麼叫殺了她,殺了誰?這一重幻境中最大的妖邪,難道不就是這個神神叨叨的瘋皇帝嗎?
鳳懷月道:“殺了將軍夫人。”
阿金吃驚:“啊?”
此時皇帝已經在禦書房內的玉榻歇下,內侍也在房中伺候,院裡隻有鳳懷月與阿金兩人。
阿金急忙問:“為何要殺了將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