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流問:“那現在要怎麼辦?”
怎麼辦,最正確的做法,是毀了那具有悖天道的軀殼,頂多隻將殘魂收在瓶中,留給故人做一份念想。
但誰敢呢,好不容易才殺完枯骨凶妖,好不容易才將那些飄蕩世間的妖邪全部關入了千絲繭中,修真界此時仍舊風雨飄搖得很,哪裡還能再有空迎來新一位瘋癲狂躁,能毀天滅地的絕世大魔頭?
餘回不自覺就打了個寒顫,他搓了兩把胳膊,道:“這也不算你我包庇,因為就算被昆侖山那群胡子長到膝蓋的老頭知曉,他們也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彭流詢問:“那我們要將此事稟於昆侖山眾位仙尊嗎?”
餘回堅決搖頭,不說,而且是有理由的不說,畢竟諸位仙尊年事已高,得多靜心修養,不宜頻繁被紅塵俗事打擾,像這種割肉放血複活逝者的邪……行徑,我們自己完全能處理好。
彭流點頭:“有理。”
兩位仙主難得有意見如此統一的時刻。
那麼接下來也就沒什麼可扭捏猶豫的了,兩人步入林中,一人扶起司危,一人卷起“鳳懷月”,禦劍直往縱星穀而去。而隨著眾人的離開,枯骨城裡最後一座焦黑骨塔,也伴著巨響轟然倒塌,這如夢魘般糾纏了修真界數百年的禁地,終於徹底消失無蹤,並且還迎來了一場細細密密的,春日細雨。
浸得草芽萌動,萬物勃發。
司危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哪怕已經被餘回灌了一瓶丹藥,臉上依舊見不著一絲血色。
彭流問:“如何?”
餘回答:“虛耗過多,也不知多久才能養回來。為了能重塑阿鸞,他不僅耗費大半靈力,還差不多將兩條手臂削成了白骨。方才我們其實有些多慮了,他現在這副樣子,是沒法毀天滅地的,一根手指頭都能戳倒。”
司危冷冷道:“那你便來戳戳看。”
餘回在他纏有繃帶的胳膊上猛猛一戳。
司危臉色一白,疼得險些閉氣,半晌,卻又笑出聲。
“看到沒有,瘋了。”餘回用胳膊肘一搗彭流,“你也去戳一下,這種機會不常有。”
彭流還真戳了兩下。
司危額上青筋暴起:“……滾!”
彭流依言滾了,滾回魯班城繼續乾正事,在斬殺千絲繭的賞金被提高一倍後,果然吸引了更多修士前去斬妖,他屬實有不少事要忙。
……
阿金伸出一根大拇指:“仙師可真是這個,竟然幾句話就能哄得皇帝宣召將軍夫婦進宮,他先前可害怕那女子得很,無論我怎麼勸說都不肯聽。”
鳳懷月道:“若計劃順利,你我差不多也就能完成任務出去了。到時候賞金你八千,我兩千。”
阿金趕忙拒絕,連說不能八二開,得對半分,這趟原本就是仙師你出了大力,哪有我拿大頭的道理?
“你不是說孩子治病要八千玉幣嗎?”
“剩的三千,我去借一借,仙師手頭又不寬裕,況且也是在等著這筆錢買藥的。”
“這筆錢並不夠我買藥。”鳳懷月搖頭,“差十四萬四千九百四十,與差十四萬七千九百四十,有差彆嗎?你也彆客氣了,實在不行,將來發財了再還我。”
阿金感激涕零:“那出去之後,咱們一道去領賞金,我定會將仙師的高潔品行上報至仙督府,倘若能傳至越山仙主耳中,說不定他還會請仙師赴宴。”
鳳懷月立刻拒絕,什麼越山仙主,我可不見,我與你不同,是欠著風流債的。
阿金自然不可能猜到這一重理由,見他拒絕,還以為是小地方來的人不敢赴大宴,便趕忙說:“越山仙主又不會出現在宴席當中,我們頂多能見一見彭氏的副管家,主要還是吃席。”
鳳懷月問:“席好嗎?”
阿金連連點頭,好啊,當然好,我雖然沒吃過,但聽彆的修士吹過。犒賞斬妖修士們的宴席,一般是擺在菡萏台上,蓮影綿延花舟穿梭,景色美不勝收。所有菜都是用玉盤裝著的,不僅好吃,還很好看,食材稀罕,酒也稀罕。吃到尾聲時,還會有幻術表演,美人如雲,絲竹不絕,都是平日裡見不到的樂子。
鳳懷月深深心動。
沒法不心動,因為在失憶之前,這差不多就是他的日常,酒香早就在魂魄中刻下印記,屬於哪怕被扒皮抽筋毀肉身,隻剩一副白骨架子,也會“哢哢”跑去湊熱鬨的天然本能。
阿金問:“如何?”
鳳懷月真誠握住他的手:“好,我們一定要去彭氏吃上這一頓席!”
作者有話要說: 鳳懷月:這是什麼熱鬨?興致勃勃湊一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