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地邊緣, 鳳懷月撞到了正在那裡苦苦蹲守的飛賊。少女在紅裙子外罩了件黑色鬥篷,將她自己整個人都隱沒進了黑暗裡,“嗖”一下站起來時, 驚得原本就心虛的鳳懷月險些跳了起來。
“可讓我等到了, 你究竟跑去哪了?”紅翡一把扯住他,又氣又急地問。
“說來話長。”鳳懷月沒時間解釋, “你要不想被我牽連, 就趕緊跑。”
“瞻明仙主還在抓你?”紅翡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先走!”
“去哪?”鳳懷月又被這怪力少女一把甩上了背。
“黑市,現在隻有藏在那裡。”紅翡頂著風, 邊跑邊回答,“彆動了!是那隻鬼煞讓我保護你的!”
鳳懷月一愣:“溟沉,你怎麼會認識他?”
“……”這故事也說來話長,而且姑奶奶並不想說。紅翡一想起自己這場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倒黴買賣,就氣得很,但又沒轍,隻能繼續背著鳳懷月七拐八拐溜進機關木塔。
子夜時分,三千市正是最熱鬨的時候, 到處亮著晃眼的燈,刺目光線隨風搖擺,將這裡切割得異常不真實,各種交易進行得如火如荼, 血腥的,暴力的, 充斥著下流情|色的,每一個客人都興奮的眼睛赤紅,所以並沒有誰注意到正在貼著牆根走的兩人。
“快, 進來!”紅翡打開門招呼。
鳳懷月四下環顧:“這房子是你自己挖出來的?”
“沒辦法,我隻能買得起這種地下的房子。”紅翡點亮桌上燭火,“給你白住就不錯了,少挑三揀四。”
鳳懷月點頭,決定做一個不討嫌的房客:“有理。”
他坐在椅子上,又問:“你方才還沒回答我,為何會認識溟沉,還有,他現在何處?”
紅翡道:“呸,我可不認識他,是他威脅我。”
鳳懷月卻搖頭:“他若當真威脅了你,那也一定是你先威脅了他。”
紅翡往自己嘴裡塞了一瓣橘子:“我就是威脅他了,怎麼樣?你們這些狗男人,一個比一個難纏!彆問了,我不想說。”
鳳懷月道:“你若不如實答我,我這就出去。”
紅翡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錯,你才是正在被抓的那個人,卻反過來用這個威脅我?”
“我是正在被抓沒錯,但你救了我。”鳳懷月道,“你既救我,就說明一定有把柄捏在溟沉手中。”
紅翡將一個橘子用力丟向他,無語道:“那日在彭氏的天工坊中,我就該直接指認你!”
她親眼看見了鳳懷月打碎琉璃罩,親耳聽到了越山仙主重金懸賞,便猜到了鳳懷月的身份定然不簡單,於是想暗中跟著他,好找出更多秘密,賺一筆更大的,結果卻被那隻叫溟沉的鬼煞所俘。
紅翡繼續道:“那天我讓你藏在樹林洞中,你卻不見了,那鬼煞知道後,便說要去找你,又吩咐我成日蹲在那片林子裡等著,還說倘若你出事,不管同我有沒有關係,我都得死。”
鳳懷月問:“他去了何處找我?”
紅翡搖頭:“這我可不知道。”
天花板“咚咚”一陣響,也不知上頭是在剁豬還是剁人,灰塵撲簌簌地落下來,鳳懷月被嗆得直咳嗽。環境確實苦了些,但好在不會有人打擾,很適合靜下心來,仔細理一理從天而降的新一筆情債。
待紅翡走後,鳳懷月和衣靠在床上,睜開眼睛,愛我如狂,閉上眼睛,旱魃的腦袋正在醜陋鬼叫。
要老命。
……
密林當中,巡邏的彭氏弟子也發現了瞻明仙主。彭流聞訊後火速禦劍而來,看著他仍在滲血的脖頸,驚道:“誰本事這麼大,竟然給你打了個定魂釘?”
司危道:“阿鸞。”
在即將脫離千絲繭的那一瞬間,懷中的人終於咬牙轉過身來,千次萬次魂牽夢縈的那張臉,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司危雙眼血紅,怔怔地看著他,大腦與身體像是都失去了活動的能力,隻能木偶一般任由對方將那隻白而冷的手按上自己的脖頸。
彭流莫名其妙:“什麼阿鸞,阿鸞正在家裡睡覺。”
司危卻道:“我看見了他。”
彭流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八成又是瘋了,得吃藥,於是連哄帶騙將渾渾噩噩的人一腳踹上轎,又揮手吩咐弟子趕緊抬回家,不要在外頭犯病丟人。
魯班城中,餘回看著那具偶人睡下,起身剛到院中,就見司危正滿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抬下轎,也很受驚:“誰乾的?”
彭流道:“我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結果他說是阿鸞。”
餘回:“……”
到底還有沒有人能治治了。
答案是沒有。傷病能治,情聖治不得,而且即便是傷病,這回也是足足治了三天才醒。餘回坐在床邊問他:“那個千絲繭裡到底是什麼凶神惡煞,怎麼將你傷的如此之重?”
司危道:“我看到了阿鸞。”
餘回對這種回答早有防備,伸手一指:“阿鸞還在睡,他這兩天有些神魂不穩,所以我讓他多歇歇。對了,那個修士呢,你有沒有在千絲繭內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