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沒來過這兒,今天是第一次來!”
“……上車吧。”
栗山陽向立刻恭維道:“感謝您,先生,您人真好!”
他跛著腳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裡,不停打量著汽車內部,簡直是一個好奇到令人生厭的乘客。
在男人的神色由不耐煩滑向忍無可忍之前,栗山陽向率先開口:“不好意思,我想問個問題……”
佐藤讓治心中咯噔一下。
“您怎麼把車停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呢?”
果然來了,佐藤讓治緊繃著臉,嘴角微微下撇:“這好像不關你的事。”
“確實如此,您不回答也可以理解。”栗山陽向點點頭,“抱歉,問了個讓您感到冒犯的問題。”
他的態度反倒將男人弄了個措手不及,忍不住懷疑地瞥了他一眼。
青年在這之後便安靜下來,佐藤讓治暗中觀察他許久,見對方的確沒再有什麼動靜,這才勉強放下心。
他煩躁地時不時抬手看一眼表上的時間,腦海中思索著之後的計劃。專注中,耳畔忽然響起的聲音幾乎嚇了他一大跳。
“哎,這是耳機線?我之前都沒發現,原來您還戴著耳機。”栗山陽向新奇地叫起來,伸手去碰耳機線,“您之前那麼專注是在聽電台嗎?有什麼好聽的節目推薦嗎?能讓我——”
佐藤讓治猛地一把打開他的手:“滾開!”
不巧,耳機線勾住青年被打開的手,連著他口袋裡的按鍵手機一起飛了出來。
這一瞬間,時間仿佛陷入停滯。佐藤讓治瞳孔放大,空閒的手慌忙去抓飛在空中的手機——
另一隻手比他先一步接住了它。
“啊,對不起!”栗山陽向接住手機,手速極快地幫男人將耳機重新戴好,緊接著又把手機塞進他西裝口袋。
佐藤讓治:“……”
他張大嘴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真是太抱歉了,先生。”栗山陽向雙手合十,道歉道得十分誠懇,“請您——啊,注意前麵的車!”
被提醒後及時轉向,避開與對向來車相撞,佐藤讓治仍驚魂未定地轉過頭。
副駕駛的青年仿佛真的隻是單純好奇,此時似乎已經對車內的東西失去興趣,正興致勃勃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但心中的懷疑再也無法按捺下去:
對方究竟有沒有發現什麼?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進口袋:
按鍵手機還好好地躺在那兒,耳機也沒出任何意外。
“先生?”熟悉的聲音與熟悉的提問讓他心臟一顫,“請問您知不知道……”
佐藤讓治生硬地打斷他:“請讓我專心開車。”
“啊,對不起。”栗山陽向抱歉道,“我隻是想問您既然是本地人,知不知道摩天輪那裡發生了什麼。”
本想繼續打斷他的佐藤讓治一頓:“你是從那邊過來的?”
“是啊,我完全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栗山陽向說,“不過,摩天輪下麵倒是站著不少人。”
“你看到那些人——這麼說,你當時離那兒很近?”
佐藤讓治不由屏息凝神:“那你有沒有具體看到……”
栗山陽向偏過頭:“看到什麼?”
“……沒什麼。”佐藤讓治警惕起來,“隨口一問,現在想想,打聽這些也沒意思。”
“我能理解,好奇是很正常的表現。”青年善解人意地幫他補全了理由,“其實我也沒仔細看啦,不過好像有什麼東西的碎片掉在附近的地上。”
佐藤讓治下意識重複:“碎片?”
“嗯,它們肯定是從更大的什麼東西上掉下來的,看起來好像還帶著金屬光澤。”
他就說嘛……
佐藤讓治險些當著青年的麵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明明是已經安放好的炸彈,怎麼可能沒有爆炸?
都怪那片忽然出現的奇怪的霧,不僅擋住了那節摩天輪,竊聽器也忽然掉線,害得他不得不冒著風險去確認具體情況。
結果那些警察,不僅不趕快去排查新地點的炸彈,竟然還待在已經爆炸的摩天輪附近……
果然,警察都是貪生怕死的家夥。
“前麵有好多人。”栗山陽向忽然道。
佐藤讓治隨口敷衍:“可能在看熱鬨吧。”
耳機裡還沒有傳來清晰的聲音,說明炸彈還沒有被找到……要不要現在引爆呢?
摸著口袋裡的手機,佐藤讓治遲遲拿不定主意。
先前他無法確定情況,以為摩天輪上的炸彈出了意外,才急著趕去醫院引爆炸彈,欣賞爆炸後的煙火。
但依據青年的說法,摩天輪上的炸彈應該已經按時爆炸,這時候又引爆醫院的話……
要是不小心把輿論從責怪警察引到責怪他身上就不好了。
“我好像看見被人群擋住的標牌了。”就在佐藤讓治舉棋不定時,旁邊的青年還在惱人地說著廢話,“米花中央醫院……所以我們現在是在米花町咯?”
栗山陽向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出一個距離:“好遠啊。”
從杯戶購物中心到米花中央醫院,真的好遠啊。
比地圖上杯戶中央醫院到杯戶購物中心的距離遠多了。
“所以,你在醫院裝了炸彈?”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佐藤讓治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你剛才說什麼?”
頭頂傳來一陣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
汽車沒有安裝天窗,栗山陽向遺憾地收回視線,低下頭,架在脖頸上的刀刃在溫暖的陽光下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