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元年(1 / 2)

“喂, 彆嚇到小孩子!”

有人上前將對方拉開,在男孩身前蹲下,輕輕握住他的肩膀, 順勢將他的視線從屍體上帶開。

“小弟弟, 你還好嗎?”對方看著仿佛嚇懵了似的男孩, 努力放緩聲音,“彆害怕, 已經沒事了,我們是警察。”

視線落在眼前人身上的警服,工藤新一顧不得還在隱隱作痛的頭部, 連忙道:“我沒有——”

一開口, 他就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稚嫩聲音嚇了一跳。

原高中生終於注意到自己身上明顯不合身的衣物,與大幅縮水的四肢,不由陷入呆滯。

怎麼回事?

他怎麼變小了?!

這副神情落在警察眼中,無疑是受到過度驚嚇的模樣。

對方歎了口氣:“先把他帶上警車吧, 我去看看屍體。”

“……等等, 我也要!”

提到屍體,工藤新一立刻回過神, 唰地從地上蹦起來:“我也要看——”

話音未落, 眼前忽然一花,視野迅速拔高。

說話的那名警察竟然直接攬住他的腰,單手就將變小的名偵探以抱孩子的姿勢托舉起來!

工藤新一又有點懵了。

“小弟弟, 彆鬨了。”對方硬生生用一張硬漢的臉表現出溫柔的神情,像模像樣地掏出警官證出示給他, “乖乖去車裡待著,那裡會有人照顧你的。”

證件上的名字一晃而過。

伊達航。跟著的職位是警部補。

不管工藤新一再怎麼抗議,如今看起來隻是名六歲幼童的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塞進了警車。

伊達航解決完小孩,又去看那具屍體——

雖然有過兩麵之緣,但他顯然沒能把眼前完好無損的屍體和車禍現場那回對應起來。

再之前就更彆說了。

他蹲下身,去探對方的脈搏,末了歎息一聲:“看看有什麼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想辦法聯係家人吧。”

警車上。

頭上裹著繃帶,披著其他警察拿來的毯子,碰著他們拿來的熱水,從未受到過如此待遇的名偵探陷入茫然的深思。

他記得他是在跟蹤一名黑衣人的過程中被打暈的……

旁邊那具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他將毯子扔在一旁,扒著車窗朝外看去,在幾名警察來去的縫隙間,瞥到了那具屍體。

臉上的血汙將容貌儘數遮掩,隻看得出是對方名成人男性,但工藤新一可以確定,他在被打暈前應該沒見過這個人……

不對。

模糊的記憶漸漸湧上心頭。在被黑衣人從身後偷襲以後,他記得對方還給他喂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物。

之後……

在痛得死去活來的過程裡,他依稀聽到那兩名黑衣人的幾句交談。

“蠢貨……還有人……”

“這次你去……動作快點……”

工藤新一睜大眼睛,心頭湧上一股涼氣。

對方難道是被殺人滅口了?

現場取證結束得很快,那位向他出示警官證的伊達航帶人去找可能存在的目擊者,另外幾名警察則帶著屍體與工藤新一回到警局。

“……所以,你說凶手是兩名黑衣人?”

“沒錯!”工藤新一踩著椅子信誓旦旦地揮手,“我變小的事情也是他們乾的!”

兩名警察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要記下來嗎?”其中一位問。

“呃……”另一位撓了撓頭,“要不算了吧……”

聽起來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胡亂言語嘛。

“我們問的不是你想象中的場景,小弟弟。”第一個人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有沒有看見凶手啊?”

“算了算了,小孩子估計被嚇到了……”

安撫完同事,那名警察彎下腰對男孩道:“你乖乖待在這裡,過會兒會有人來幫你聯係家裡人,讓他們來接你的——到時候可彆再說你就是工藤新一了啊?”

“說起來,目暮警部到現在還沒帶隊回來啊……”

“伊達警官也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案子多到人完全不夠用,法醫那邊現在還在做上個案子屍體的死亡報告……”

說著兩人關上了門。

工藤新一皺著眉頭站在凳子上,頗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他說的全是真話,怎麼就沒有人信呢?

不過……

在外麵忙碌的警察並沒有注意到,某扇門打開一條縫隙,某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從裡麵閃了出來。

解剖實驗室、解剖室實驗室……

啊,找到了!

先是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裡麵沒有動靜,工藤新一小心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

冷氣撲麵而來,房間裡沒有人,按照那兩名警察的說法,法醫還在解剖室裡給上一位受害人做解剖。

看了看門上的標牌,應該是右手邊的房間。

工藤新一大概知道那是誰——那個案子他才剛遇見過,受害者是位被前女友在雲霄飛車上謀殺的男人。

那左邊就是存放屍體的冷庫無疑。

他小心地貼著牆挪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開沉重的大門,迅速躥了進去。

驟然降低的溫度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冷顫,視線快速在存放室裡掃過一圈,鎖定了某個還蓋著白布的、一看就是剛被推進來的屍體。

“奇怪……”

揭開白布後,工藤新一就發現了不對勁。

一般情況下,人在死亡後體溫會迅速下降,身體也會漸漸由柔軟轉向僵硬。

從發現屍體到現在,怎麼說也都至少有一個小時,但對方不但沒表現出屍僵,看起來還是和剛死沒什麼兩樣。

種種詭異加劇了他心頭的疑惑,男孩踩著下方的橫杠爬上停屍床,先是探了探對方的脈搏。

確實已經停了。

確認對方已經死亡,工藤新一又試圖撥開對方眼皮觀察瞳孔——

這次挪到半路,他的手忽然僵住了。

是他眼花了還是錯覺,為什麼剛才看到對方的眼球好像動了動?

不用等他再觀察線索做出判斷,下一刻的場景已經驗證了事實——

原本閉著眼睛躺在停屍床上的屍體忽然直挺挺坐了起來!

“咚!”

栗山陽向在重新恢複意識的那刻,下意識地就想歎氣。

短暫的安寧又一次結束了。

但是耳畔的悶響吸引了他的注意,青年睜開眼睛,轉頭便看到地上躺著個約莫六七歲、穿著不合身衣服的小男孩,正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眼裡明顯寫滿了:屍體坐起來了!

栗山陽向:“……”

他看看對方,又看看周圍的環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的狀況好像有點麻煩。

不,不是有點麻煩,是非常麻煩!

他朝男孩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微笑:“彆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千萬彆一嗓子把人全都喊過來。

屍體說話了!!

工藤新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卻是不可置信地問:“你沒死?”

如果是這樣,那些不符合人死後屍體變化的現象就對得上了,可是……

雖然東京的警察大多很不靠譜,但判斷一個人死沒死這麼簡單的事應該不至於出錯吧!

栗山陽向一時語塞:“呃……”

這個事情很難解釋,於是他習以為常地忽略了問題,從床上跳下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工藤新一從地上爬起來:“警視廳內部用來暫存屍體的冷庫。”

栗山陽向:“……”

怎麼又是警視廳啊?

看現在的情況,要是再晚幾秒醒,他恐怕就又要上解剖台了。

停頓片刻,青年發現那個穿著不合身衣物的小孩似乎已經恢複了冷靜——甚至有點冷靜過頭了。

對方不僅上下打量著他,看表情,似乎還想再探究一下他究竟怎麼詐屍的。

現在的小孩心理素質都這麼強嗎?

兩人對視片刻,工藤新一率先急切地開口:“那你有沒有——阿嚏!”

話沒說完,他先無法控製地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心思都放在探究真相上年輕偵探這才發現,冷庫裡實在是太冷了!

“……什麼人在裡麵?”

門外傳來質詢的聲音,緊接著那扇沉重的白色大門就有被推開的趨勢——

從解剖室出來,隱約聽到隔壁似乎有響動的法醫推開大門,看著空無一人的冷庫陷入沉思。

是他聽錯了?

法醫看著那張空蕩蕩的停屍床,以及落在地上的那團白布,一時之間陷入沉思。

然後猛地摔上門。

“來人啊!警視廳進賊了!”

門被關上後,栗山陽向一手提著男孩的衣領,一手捂住對方嘴巴,靈巧而熟練地從上方跳了下來。

那裡是推門時的視覺死角,也是房間的牆角,隻要用雙腿擠住兩邊的牆麵,就可以暫時懸停在上空。

被搖搖晃晃墜在半空的工藤新一推了推他的手。

栗山陽向低頭看他:“我放開了你可不準喊啊。”

見對方點頭,他才鬆開手——主要是他也怕把小孩子捂出什麼毛病來。

工藤新一還真沒喊,而是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青年:“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不躲不就被發現了嗎?”栗山陽向反問。

“發現又——”

青年這個時候已經鬼鬼祟祟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

觀察過外麵的環境,在心裡算好逃脫路線,他回頭朝男孩比了個“噓”的手勢:“我要走了,我不告訴彆人你偷偷溜進來,你也彆說在這裡見過我。”

“等等!”工藤新一情急之下,一把抱住青年的腿,“你還不能走——”

他還沒問對方究竟是怎麼回事,以及有沒有看見黑衣人呢!

來不及了,栗山陽向不打算在這裡和人糾纏,一把拎起男孩夾在腋下,帶著對方迅速閃出房間。

走廊儘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他迅速背身躲在轉角後,小心地探出頭。

下一刻,幾名警察急匆匆地從儘頭衝過來,開始搜查附近的線索。

栗山陽向立刻把頭收了回去。

好險好險。

他的視線落在走廊裡的窗戶上,正打算趁機離開,腳步卻又一頓。

……

在今天之前,工藤新一從未想過他會經曆如此魔幻的現實:

先是在遊樂園跟蹤黑衣人的過程中被對方同夥暗算打暈,喂下藥物。

醒來後發現自己不僅變成小孩子,旁邊還多出一具屍體。

而正當他想要從屍體上找點線索的時候,對方忽然詐屍了!

詐!屍!了!

名偵探堅定的世界觀遭到了劇烈的雙重衝擊!

這還不算完,眼看著對方就要跳窗離開警視廳,結果沒走兩步,對方又腳步一轉,回去了!

接著他就聽青年若有所思道:“我身上的證物——不對,這些人從我身上拿走的私人物品會放在哪裡呢?”

工藤新一:“……”

年輕的名偵探眼睜睜看著對方又折回去,趁著人都在查偷屍體的賊,找機會順走了放在密封袋裡的證物。

“你這算是盜竊吧。”他無語地道。

栗山陽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可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工藤新一被他噎住:“就算是你的東西,涉及刑事案件,警方也有權利暫時扣押……”

“什麼刑事案件?”

工藤新一一愣,下意識道:“死人了還不叫……”

說到一半,他忽然反應過來。

案子裡死掉的受害者,他……

他又活啦!

再一次意識到這個離譜的事實,從沒見過這等奇事的年輕偵探,世界觀遭受巨大衝擊!

“行啦,我可沒拿任何不該碰的東西。”看見小孩愣住,栗山陽向隨口安撫道,“看吧?我這就走了。”

沒人比栗山陽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就是又一次特彆地倒黴地降落在了不該降落的地方。

然後就被人順手滅了個口。

他帶著男孩避開警察,找了個監控死角,打開從裡麵鎖住的窗戶,徑自翻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經擦黑,陰雲翻騰著遮住月亮淺淡的光輝。

栗山陽向伸出手,幾點清涼的雨絲落進他掌心。

開始下雨了。

本來還在發愣,忽覺視線被什麼擋住,工藤新一茫然地抬起頭,卻發現是青年將他寬大的兜帽拉了上來。

“我看你頭上纏著繃帶,應該是有傷吧?”栗山陽向在他麵前蹲下身,“傷口小心彆碰到水。”

工藤新一又愣了一下。

那張滿是血汙的臉被雨水打濕幾分,顯得一雙藍灰色雙眸愈發透徹。

停頓片刻,他扯住青年的衣袖,神情認真地開口:“如果你是通緝犯,現在回去自首還來得及,隻要及時認錯就能爭取從輕處理。”

栗山陽向:“……”

栗山陽向:“啊?”

青年神色震驚:“小朋友,你搞錯了吧?我可是良民啊!”

他究竟哪裡像通緝犯了!

工藤新一:“……那看見警察你跑什麼?”

廢話,詐屍這種事哪能隨便讓人知道?

……不過眼前好像就有個目擊者。

栗山陽向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是真的倒黴。

不過,眼前是個隻有六歲的小孩子,就算說出去,彆人應該也不會當真?

隻要躲開那些見過他屍體的警察就好。

“喂,我說。”見青年遲遲不說話,工藤新一的語氣沉靜下來,兜帽下一雙眼睛直直看向那張逐漸被雨水洗去血汙的臉龐,“你也被他們喂了那個藥吧?”

動作一頓,栗山陽向終於認真看向對方的眼睛。

見青年如此反應,印證了自己猜測的工藤新一眼前一亮:“我聽到了,他們說什麼最新版的毒藥、什麼人體實驗……”

“還有最關鍵的一句。”他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們最後談到,‘這次有兩個實驗體’!”

一個是他,那另外一個就必然是當時在他旁邊躺屍的青年了!

說到這裡,工藤新一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從17歲變成了6歲的樣子,但你醒來後並沒有表現出疑惑與震驚的表情,這就意味著你沒有像我一樣變小……還是說,你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的變化?”

說到這裡,他仔細打量了一眼青年的外貌:“你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難道之前已經四十了?”

栗山陽向:“……”

栗山陽向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滔滔不絕的男孩。

“我也很奇怪。”他慢悠悠地說,“你怎麼就沒被毒死呢?”

工藤新一:“?”

“不過,我的確還有點印象。”青年緊接著又道,“我在……失去意識前,曾經見過一個趴在地上的年輕人。”

“那就是我!”工藤新一立刻道,“我變小了!”

“想必這話你也跟那些警察說了。”栗山陽向問,“他們什麼反應?”

提到這個,對方肉眼可見地沉默下來。

看他這反應,栗山陽向心裡就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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