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元年(2 / 2)

“你指望人家相信什麼呢?”他往駱駝背上壓下最後一根稻草,“你變小,還是我詐屍?”

工藤新一:“……”

……

雨還在下,一時半會沒有停下的趨勢。

街邊稀少的路人要麼打著傘,要麼將公文包或是衣服舉在頭頂,行色匆匆地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在這種情況下,很少有人有閒心觀察身邊經過的路人,更彆提發現對方身上的綠夾克其實不夠合身。

“袖子有點短。”青年評價道,“不過還可以湊合。”

男孩裹著衛衣帽子從他胸前冒出一個頭:“彆挑了,不然你要穿著那件全是血的大衣招搖過市嗎?”

他口中的那件大衣此時被從裡麵翻過來,掩去有血跡的地方,不起眼地搭在青年臂彎。

他褲子上的血跡沒有那麼多,再讓雨水與泥巴這麼一蓋,幾乎已經看不出破綻。

“是是是,多謝你了,工藤小朋友。”栗山陽向隨口敷衍,從兜裡摸出一顆糖塞給對方,“你家還有多遠啊?”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我對那種哄小孩子的糖沒興趣——而且,我已經十七歲了,才不是什麼小朋友!”

栗山陽向:“未成年小鬼,你以為17歲就不算小朋友了嗎?”

他的發絲被雨水打濕,濕噠噠地貼在臉邊。工藤新一抬起頭看了一眼,在對方臉上找不到絲毫歲月的痕跡。

“不過才二十來歲而已。”他小聲嘀嘀咕咕,“裝得那麼成熟。”

說話間,青年已經在兩扇鐵門前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門牌。

“到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被轉移開,“這裡就是我家,鑰匙在夾克的口袋裡,鐵門沒鎖,你直接——”

踩著水奔跑的腳步聲在兩人耳邊響起。

“呼、呼……”

街角轉角跑出來位頭發花白的地中海老頭,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站在隔壁門前氣喘籲籲地摸鑰匙:“這雨怎麼下得這麼突然,真是累死我了……”

忽然轉頭看見兩人,老頭不由愣了一下:“你們是什麼人啊,怎麼站在新一家門口?”

他不記得工藤家有個長這樣還帶孩子的親戚啊?

栗山陽向靜默片刻,工藤新一扶著過大的兜帽,露出那張和他小時候完全相同的臉:“博士,是我啊!”

-

“你是說,你們雲霄飛車那起案件裡就有兩個打扮得一身黑的嫌疑人?”

“沒錯,但那個案子的確與他們無關。他們兩個在凶手被捕後就離開了。”鬆田陣平問,“那個小孩真是這麼說的?”

“遊樂園的保安發現屍體的時候,那孩子就趴在受害者旁邊。好在他隻是暈了過去,除了頭部受到重擊之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伊達航道,“他說就是兩個黑衣人打暈了他。”

鬆田陣平不置可否:“黑衣服不能算作典型特征,但那兩個人看起來的確不像普通人……可以回去再查查。”

說完,他敏銳地覺察到伊達航臉上的猶疑:“有什麼疑點嗎?”

“疑點就在那個孩子身上。”伊達航苦惱道,“他拒絕承認自己是個六歲小孩,還堅持說自己是個高中生,很難說是驚嚇過度、還是頭部受到重擊造成的影響……”

鬆田陣平:“……”

死掉的受害者,和在案發現場很可能目睹線索但沒辦法正常溝通的小孩。

忽然感覺這個情況有點熟悉是怎麼回事。

“我們幾乎在遊樂園裡問遍了,也沒找到可能目擊到凶手的遊客——可能是潛在的目擊證人已經離場,也可能是凶手具備優秀的反偵查意識。”

伊達航最後總結道:“那孩子目前是唯一目擊到凶手的證人,但是否采納他的證詞,必須經過謹慎考量。”

兩邊辦的不是同一件案子,但因為地點相同,恰好碰上帶人到處詢問線索的伊達航。

兩起案件的線索竟然還產生了聯係,目暮十三乾脆就幫忙一起問了問。

最後當然也一起回來了。

鬆田陣平思索著沒有說話,從停穩的警車上下來,卻發現警視廳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發生什麼事了?”目暮十三疑惑地問。

“目暮警部!”被拉住的警察行了個禮,“警視廳失竊了!”

目暮十三表情一肅:“什麼?!都丟了什麼東西?”

“丟了,呃……”對方卡了一下,“一位受害者的屍體。”

目暮十三:“什麼受害者?”

警察:“就是……”他的目光落在目暮十三身後麵露好奇的伊達航身上,頓時道,“伊達警部補,您回來了,丟的就是您那件案子的受害人!”

伊達航當場愣住:“啊?”

鬆田陣平:“……”

忽然有種很微妙的預感。

-

“所有出入口的監控已經排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可能成為嫌疑人的對象。”

說話的警察麵露難色,這個結果意味著什麼?

那個偷屍體的賊要麼就是動作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監控,要麼……

要麼就是對方大搖大擺地從正門混進來,又在沒引起任何人懷疑的前提下將屍體偷偷運了出去。

無論是那種可能,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除了屍體,還有丟了其他東西嗎?”目暮十三問。

彙報的警察一時語塞。

伊達航已經有所猜測:“證物呢?”

“也……都沒有了。”對方艱難地說,“但是對方不知道我們已經為物證拍過照留檔,那些照片都還在。”

物證也沒了啊。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是凶手的陰謀,帶走受害者屍體,又偷走物證,但是……

伊達航費解地托著下巴,那些雜物裡有很重要的東西嗎?

還是有什麼他沒想到的指向性線索?

這邊,目暮十三還在確認:“確定所有入口的監控都排查過了嗎?內部的呢?”

“隻有解剖室附近的一個監控拍到了一點影子。”對方將畫麵調出來,“但我們對照過他的特征,根本沒在其他監控裡找到相似的人。”

幾人湊近去看,但由於現有技術限製,視頻的畫麵根本算不上高清。

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仿佛夾著什麼東西似的從鏡頭下一閃而過。

伊達航忽然想起什麼:“證物都還在原處,那個孩子呢?”

現場的警察俱是一愣。

其中一人悚然一驚:“不會也被那人帶走了吧?”

另一個反駁道:“不可能!按理說,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已經是個嚴重的負擔,對方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再帶走一個孩子?之前為了找屍體亂了一段時間,說不定他自己跑回家了。”

警視廳裡沒有血跡,嫌疑人也沒有將分屍的時間和機會,但去詢問附近的商戶,對方也表示從沒見過一個挎著大包或是拎著編織袋的男人。

所以,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目的又是什麼?

伊達航百思不得其解,轉頭忽然發現某位朋友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

對方正背對著他,低頭盯著桌子上的東西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走過去,伊達航才發現,對方看的是那些留檔的物證照片。

“有什麼問題嗎?”他說著歎了口氣,“雖然說是證物……唉,不怕丟臉地說,我是一點沒從上麵找到線索——甚至沒找到能證明那位受害人身份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他得知物證丟失的時候,感覺十分費解。

受害者的屍體和身上攜帶的雜物……

如果的確是凶手乾的,對方有什麼必要偷走這些東西?

難道上麵真的存在什麼他沒發現的線索?

鬆田陣平沒說話。

他一張張地切換留檔的物證照片,從第一張看到最後一張,再從最後一張看到第一張。

這照片裡的墨鏡……

還有香煙與打火機……

甚至那一堆彩色的糖……

——都真的好·眼·熟啊。

“嘿。”伊達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隻見對方冷笑一聲,抱起雙臂:“說不定是屍體自己長腿跑了呢。”

伊達航:“……哈?”

“開玩笑的。”鬆田陣平若無其事道,“對了,那小孩之前堅持說自己是誰來著?”

-

“這……”阿笠博士撓著後腦勺,“如果不是聽到新一親口告訴我,我肯定是不會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效果的藥物。”

“如果真的不存在就好了,那我也不會被害得變成這樣。”

工藤新一一邊整理領結,一邊用餘光瞥向旁邊正擦拭著潮濕發尾的青年。

還好他父母出國前,有幾件他爸沒穿過的衣服留在家裡沒帶走……

還好他小時候的衣服也還沒扔。

這種鮮明的對比讓工藤新一的眼神立即殘念起來。

“變小是好事。”栗山陽向慢悠悠道,“否則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阿笠博士附和道:“是啊,新一,能撿回來條命就不錯了……”

頓了頓,趁著青年轉身的功夫,一老一小立刻湊在一起耳語。

“你確定他可以信任嗎,新一?”阿笠博士壓低聲音問,“你變小也就算了,但他……”

詐屍這種事,比變小還要玄幻啊!

工藤新一有些莫名其妙:“但我的確親眼見過他詐屍的那一幕,說不定也是因為那種毒藥?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然後再恢複什麼的……”

在自己真正變小之前,他肯定也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

可是他都變小了啊!

阿笠博士有些一言難儘:“我不是說這個……”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也很離譜就是了!

“新一,我的意思是那個組織非常危險,我們得保守秘密。”他蹲在對方麵前嚴肅地說,“你有沒有想過,一旦讓他們知道工藤新一還沒有死這件事……”

工藤新一臉上的表情忽然凝滯住了。

阿笠博士:“怎麼了?”

“我猜,應該是因為他已經把這事告訴警察了?”栗山陽向插嘴道。

阿笠博士:“……”

工藤新一:“……”

半晌,他虛弱地開口:“至少他們沒人當真,還覺得我的頭被那些黑衣人砸壞了。”

“不對。”他猛然睜大雙眼,“你聽見我們說話了?”

栗山陽向抱歉地指指耳朵:“我的聽力有點太好了。”

末了,他又禮貌地問:“需要我先捂上一會兒,給兩位留出點私人空間嗎?”

“有效果嗎?”工藤新一木著臉問。

栗山陽向的回答很嚴謹:“我也不知道?”

變小的名偵探仰著頭看了他半晌:“至少你應該不是什麼危險人物。”

“雖然你見到警察就想跑,但我不記得在通緝令上見過任何和你相似的臉,也確定你現在的容貌沒有任何偽裝。”他冷靜下來,逐一分析道,“還有你的手,兩隻手上都沒有繭子,證明你並不具備從事某些危險職業的技能。”

“而且,在這件事上,你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工藤新一最後補充,“如果你和那些人是同夥,在警視廳附近就可以把我殺死……”

“——而不是注意到我的頭上的傷口不能隨便淋雨,幫我戴上衛衣的兜帽。”

栗山陽向感動地給他鼓了鼓掌。

終於有人明白這回事了,他真的是個良民啊!

自覺這掌聲是對他推理的認可,工藤新一鬆了口氣,爬上書房的椅子。

“你也是覺得那兩名黑衣人可疑才跟過去的嗎?”

他在跟蹤那位大塊頭黑衣人的時候沒見過對方,不過見識過青年躲警察的技術,沒被他發現也很正常。

栗山陽向否認了這點:“我會出現在那裡隻是碰巧——”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下來,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左臂。

真的隻是碰巧嗎?

原本近在咫尺的獵犬這麼久都沒能追上來,證明這次他成功了。

計算結果是正確的。

但中間那次錯誤的降落又是怎麼回事?

栗山陽向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就算想追根溯源,此時也無從下手。

話又說回來,如果這次落點正確無誤……

他的目光落在正等待答複的男孩身上。

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開始彎折。

會和對方有關嗎?

“你想到什麼了嗎?”工藤新一有些急切地問。

栗山陽向耳尖一動,原本到嘴邊的話便改了口:“不,我聽到有人來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尋找自己青梅竹馬的少女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

在栗山陽向的親眼見證下,工藤新一現在正式更名為江戶川柯南,之後被毛利蘭帶了回去。

剛給自己改完名的小孩不停地回頭對青年做口型。

對方可以暫且留在這裡,他明天會找時間回來的!

到時候再說!

等兩人一離開,阿笠博士抱歉道:“抱歉啊,剛才一時情急,就說你們兩個是我的遠房親戚了。”

“沒關係。”栗山陽向笑著道,“舉手之勞而已。”

他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下垂,總是將這張臉襯托得尤其人畜無害。

阿笠博士的警惕心已經打消了七八分,聞言又多了幾分歉疚:“你今晚有什麼計劃嗎?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這裡住一晚上。”

雖說留在這棟房子裡很危險,但也不差這一天,工藤新一臨走前也是這個意思。

栗山陽向眨眨眼:“我可以申請在這裡看書嗎?”

阿笠博士一愣:“……看書?”

青年走到鋪滿整個牆壁的書架旁,從中抽出一本:“柯南·道爾——小朋友給自己取的名字就是來自這位作者,對吧?”

聽一個年齡看起來隻比工藤新一大幾歲的人喊對方小朋友,阿笠博士還挺不適應的。

強迫自己忽略這點古怪,他點點頭:“是這樣,你從來不看推理小說吧?”

栗山陽向笑了笑:“您怎麼猜出來的?”

“雖然我沒有新一那麼會推理,但如果不是完全不關注推理小說,一般人不會連柯南·道爾都不知道吧。”聊到這種話題,阿笠博士顯然很有談性,“實在是《福爾摩斯》這個係列太有名。對了,新一他就被媒體盛讚為‘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呢!”

指尖摩挲著書皮,青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下意識朝胸前伸手,才想起來現在沒穿著那件大衣,而那些東西也都在洗澡前和換下來的衣服堆在一起。

還挺不習慣,不知道衣服上的血能不能洗乾淨。

栗山陽向對那件陪自己走了三個世界的大衣還是有點感情在的。

能一直跟著他的事物本來就不多,扣除某些消耗品後就更少了。

等阿笠博士走後,青年沒動這棟屋子裡的其他任何東西,隻打開一盞台燈,在書桌前津津有味地翻起偵探小說。

某位更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名偵探就沒有這麼安寧了。

他剛跟著毛利蘭去到事務所樓下,就碰見因為案子外出的毛利小五郎。

跟著對方一起去破了個案,因為錯估變小後身體的實力,被罪犯打了個鼻青臉腫。

還好一夜過去,那些傷都差不多好了。

這麼想著,柯南與喝得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打了個招呼,說明自己出去玩後,便從事務所一路跑回了自己家。

幸虧距離沒多遠,不然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的身體能不能撐住……

轉過彎,柯南卻突兀一怔。

在他家的鐵門前,正站著位穿著純黑色西裝的黑發男人。

柯南:“!!”

在他的黑衣ptsd發作之前,對方及時轉過頭,露出了一張有些眼熟的臉。

哦,好像是昨天雲霄飛車案裡見過的警官。

……嚇死他了,還以為那些黑衣人這就找上門來滅口。

柯南鬆了口氣,忽然又覺得不對勁。

警察站在他家門口乾什麼?

在他大腦飛速轉動的時候,對方已經朝他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問:“你就是那個說自己變小了的工藤新一?”

柯南:“……”

不是!

昨天不是還沒人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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