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在他自己選擇的這個更合適的地點:
入夜的便利店,通常隻有兩個人的安靜室內。
除了推門而入,匆匆買完東西又離開的顧客,沒人會打擾什麼。
鬆田陣平手肘撐在桌麵,下頜抵著手背,偏頭朝青年看去。
哪怕是再精力旺盛的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從昨晚一直熬到今晚,多少都會有點疲態。
就連他自己其實都有些累了,但他的確沒從對方的神態中看出半分疲憊的感覺。
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醒了醒神後重新坐直身體,正色道:“我很抱歉。”
“什麼?”栗山陽向一愣,沒想到對方開口卻是道歉。
鬆田陣平沉靜道:“隻差一點,我沒有在發生異變前及時抓到她。”
“你是在說這個的話……沒關係,不用愧疚,這不是你的錯。意外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
這話聽起來十分誠懇,青年的眼神因為陷入回憶而有些放空。
他當時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不止是因為她正打算暴起反抗,就像鬆田陣平猜測的那樣——
“所以,你其實並不急著找到枡空優。”鬆田陣平用陳述的語氣說。
從思緒中剝離,栗山陽向停頓片刻,不置可否:“我有嗎?”
“如果你有,應該早就自告奮勇地跟著班長去警視廳查車牌號,而不是跑到一家便利店裡打工。”鬆田陣平尖銳地直指重點,“越早查出那個女人的身份,就能越快找到她。”
聞言,青年一時語塞,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
是這樣嗎?好像確實是的。
這時,忽然聽對方又問:“你不覺得沮喪嗎?”
栗山陽向靠在牆邊,有些苦惱地揉搓著下巴。
“你覺得我應該沮喪嗎?”
鬆田陣平不由揚起眉毛。
不應該嗎?
在伸出的手穿過枡空優身體的一瞬間,鬆田陣平承認,連他自己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懊惱。
就差一點。
出於正義感與職責,救出女孩是他應該做的事。但從利益的角度考量,青年明明比他更需要枡空優掌握的信息,言談間的體現出的意圖也是以找到對方為主。
但在錯失將女孩奪回來的機會後,栗山陽向表現得太平靜了。
他在第一時刻就從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回過神,想辦法在空中找到了另外兩名同行者,然後提出由自己墊背的提案。
枡空優去哪兒了?那個女人又在哪裡?
對方看起來漫不經心,半點沒表現出任何想要找到她們下落的急切,不僅聽完了他和伊達航嘮家常,甚至還驚訝了一把伊達航今晚為什麼急於加班。
“真要說起來的話……”栗山陽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糾結,仿佛有些拿不定主意。
真要這樣說的話……
青年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像他從前一貫那樣,對真相含糊其辭、繞開話題或是乾脆拒絕回答。
第二個選擇……則與之相反。
透過玻璃,城市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黯淡的彎月,但模糊的群星卻在閃閃發光。
他最後說:“那應該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