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疑問顯然已經不必再問，淺井成實已經親身體會過了。
“是振動。”栗山陽向開口解釋道，“米戈可以通過振動模仿人類的發音，也能隨時調整振動的頻率對人類進行催眠。”
淺井成實一愣，便又聽青年溫聲道：“集中你的注意力，就有機會反抗它。”
“沒必要那樣麻煩。”米戈搖搖頭，即便那張屬於清水正人的臉此時已經完全癟了下去，它也做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動作，“淺井醫生，我知道你是已故的麻生先生的兒子，也知道是那四個人害死了你父親。”
“我們何必這樣劍拔弩張呢？毀滅你家庭的仇人已經死了，而你現在則有一個機會，重新見到你以為已經逝去的故人——”
淺井成實抬眼看著它：“我父親已經死在了大火裡。”
米戈拍了拍那個金屬罐子：“兩年前，你們也都以為龜山勇死於心臟病發。”
栗山陽向欲言又止。
這不是死者複生。
米戈的確擁有遠超於人類的科技，它們甚至可以做到將大腦活著從人體中取出並封裝入罐的精密外科手術。
但它們也沒法讓死者複生。
淺井成實用光線一一掃過這些圓缸，他們能看到的就有三個：“你是想說，這裡麵也有我的父親？”
“你也可以接受這種轉化，我們很擅長這種外科手術，我能保證你的大腦在過程中不會受到一點損傷，還能仔細感受這種超越了軀體後更加自由且不朽的存在形式。”
“——是的，不朽。”
這個單詞似乎徹底喚醒了龜山勇本來模糊不清的意識：“這是我與它們的交易，我為它們提供一個不受打擾的采礦環境，而這些偉大的外星生物則為我帶來不朽。”
他用機械平直的聲音說：“但是麻生圭一的兒子不行，他不配得到這些，是他害死了我，而且在……”
啪的一聲，旋鈕被米戈關上了。
鬆田陣平譏諷道：“這就是你說的自由與不朽？將性命交給一個外星生物掌控？”
米戈本身對這種諷刺毫無觸動：“先生，您得知道，他本該死於心臟病發，是我救下了他。”
栗山陽向：“乾嘛跟一株蘑菇講道理呢？”
“這種言論代表您對真菌的認識十分匱乏……”
從進入洞穴開始，這隻米戈的行為並不急迫，話語間也在極力刻畫一個客氣有禮的人類形象。
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目的、更不能說明它對幾人沒有敵意。
栗山陽向可沒忘記那個差點把他凍死的機關。
毫無疑問，對方至今沒有下殺手的原因隻有一個：
米戈想要他們幾個的腦子
，剛從人體中取出來的鮮活大腦。
栗山陽向：“那我可要真心實意地對你說聲抱歉了。”
米戈：“為什麼？”
青年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似乎在糾結什麼的淺井成實，看著對方在下定決心後走上前去。
“你打算進行——”
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為淺井成實在雙方距離拉近後，忽然加快腳步衝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米戈被他扼住了人形的咽喉位置。
“哦，你拒絕了。”這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滯澀，“是因為你不夠愛你的父親嗎？”
“不，因為我知道你在誘騙我。”淺井成實盯著它那已經乾癟甚至破裂的人皮，“如果我父親真的還活著，他絕對不會繼續與龜山勇這種人渣同流合汙——”
“也不會故意在錄音機中留下能夠將謀殺案栽贓給我的證據。”
年輕醫生線條柔和的眼睛裡此刻充滿堅定：“栗山先生說得對，你隻是個來自外太空的怪物。”
栗山陽向很欣慰他能自己想清楚，但要是能想得再清楚一點就好了。
米·戈的生理構造相當於一種外星真菌。
用地球人最熟悉的真菌種類來類比，你不能通過扼住一簇蘑菇的咽喉來威脅它，是吧？
畢竟蘑菇壓根沒有那玩意。
因此，這隻米戈停頓了一瞬間，下一秒，第一顆子彈穿過它的身體——
而山洞內爆發出一陣尖銳的蟲鳴。
猝不及防之下，淺井成實差點被這股蟲鳴震暈。怪物找到空隙從他手中掙脫出去，終於掀掉了那層蒙在表麵、已經破爛不堪的人皮。
米戈真實的高度遠比預估中要矮小——它差不多隻有一米五的高度，與其說它是在披著人皮行動，不如說它實際上是在駕駛著一個擁有人類外貌的裝置外殼。
但栗山陽向此刻關注的並不是米戈終於外露的外表。
他揉了揉耳朵，在幾乎要震聾他耳朵的尖銳蟲鳴聲中麵無表情地暗道一聲糟糕。
原來文獻上說的完全正確——
米·戈通常是一種群居生物，這處洞穴裡至少存在著三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