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了解本土文化的外來者隻好去問另一位本地人,然後眼睜睜看著對方臉上浮現出同樣微妙的神色。
“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青年茫然地問。
“……不。”鬆田陣平正借用船上的充電器給手機充電,“但這還的確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親眼看到活著的‘田中太郎’。”
栗山陽向:“……?”
“雖然各方麵都很普通,通常也被看作是非常大眾的姓名,但唯獨在生活中不太常見。”鬆田陣平解釋道。
“哈哈,我已經這樣被人說過很多次了。”被他們討論名字的田中太郎走過來,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大概是普通到極點以後,就突然變得不普通了。”
“說起來,你們是到月影島旅遊的遊客吧?”田中太郎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
在拉兩人上船時,其他船員提到過,這艘船是在伊豆群島和東京之間巡回的航班——事實上,栗山陽向來月影島時乘坐的船也是其中一班。
此時天色將晚,這班渡輪恰好途徑月影島碼頭,之後就要返回東京。
“其實今天白天我們就接到消息說,除了最早的船次之外,後麵的航班都取消在月影島停靠的行程……不過不久之前,船長又收到通訊說行程恢複,好像是警方要搭乘我們這班渡輪返回東京。”
田中太郎臉上滿是好奇的神色:“島上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被困在那種地方,我們也什麼都不知道啊。”鬆田陣平若無其事地熄滅手機屏幕。
“這倒也是。”對方撓撓頭,“啊,抱歉,其實我也隻是好奇而已……”
“我聽船員說,也是田中先生發現了我們被困的事情。”栗山陽向笑著插入話題,“果然還是應該感謝你一下吧?”
兩人都完全沒提他們原本在等待警方救援的事,田中太郎對於感謝連連搖頭,隨後架不住青年的微笑,遞給他們一張邀請卡。
“我在學校的社團最近要舉辦一場文藝演出,不過大家都擔心到時候場下沒有人來……”田中太郎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兩位到時候可以來聽聽看!”
栗山陽向眨眨眼,接過那張卡片:“啊,如果我到時候有空的話……”
鬆田陣平瞥了青年一眼。
雖然考慮到對方的情況,這大概是事實,但是在不清楚真相的人聽來,這完全就是推脫的言辭嘛。
栗山陽向目不斜視,語氣真誠:“如果到時候有時間,我一定會去幫忙捧場的。”
不遠處有船員向這邊招手,田中太郎連忙揮手回應,接著朝兩人匆匆鞠了一躬:“到時候就拜托您了!”
聽起來完全沒聽出大人敷衍的社交辭令。
看著對方急匆匆跑遠的背影,青年歎了口氣,視線落在手中邀請卡上。
“東都大學長笛樂團?”鬆田陣平道,“沒想到還是個高材生……等等,你塞給我乾嘛?”
栗山陽向若無其事地拍拍手:“那個時候我又不一定有空,你看他那麼期待的樣子,忍心讓年輕人失望嗎?”
鬆田陣平:“……”
他微微擰起眉毛,看向青年:“神隱?”
栗山陽向愣了一下,想起這是他先前給對方類比時用過的形容,不由一哂:“那隻是一個睡前故事……好吧,很明顯嗎?”
視線不由自主地掠過對方胸腔的位置,一個不該寂靜無聲的地方,鬆田陣平腦海中卻浮現出三年前對方突然消失之前的那個夜晚。
“直覺。”他言簡意賅道,“而且,三年前我已經上過一次當了。”
栗山陽向哈哈笑了兩聲:“要不要這麼記仇啊?”
他轉過身,靠在渡輪的欄杆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摸了摸,掏出個皺巴巴的煙盒。
鬆田陣平都感到有些佩服對方:“你還有精力保護這個?”
“沒辦法,我本來就沒什麼東西,要是還隨便丟豈不就更窮了。”栗山陽向漫不經心地回答,又在口袋裡摸了摸,表情忽然凝固住,接著抬眼看向鬆田陣平。
同為老煙槍,鬆田陣平一秒就知道他在找什麼:“不用看我,我的打火機也丟了。”
栗山陽向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就這樣吧。”他叼著沒能點燃的香煙,口腔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苦味,“總之,這次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鬆田陣平揚起眉毛:“怎麼確定的?”
“直覺。”
“……”
“真的是直覺啦。”栗山陽向笑了笑,“很奇妙吧?”
鬆田陣平突兀問道:“之前跳下去的時候就知道了嗎?”
青年不由頓了頓,雖然隻是片刻,但也已經說明了答案。
氣氛也隨之一滯,不知道為什麼,栗山陽向總覺得自己的眼神開始控製不住地遊移。
下一刻,眼角餘光卻不合時宜地瞥到一縷不該出現在此處的霧氣。
青年瞬間嚴肅了神色,唰地站直身體,正準備行動時,一陣海風吹過,原本漸漸濃鬱起來的霧忽的又散了。
栗山陽向:“……?”
原本充斥在神經中的強烈預感,也仿佛跟著這股霧一同淡去,不見蹤影。
站在原地,望著風平浪靜的渡輪,青年眼中浮現出從未有過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