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及時補充道:“而且,我現在的模樣不太適合在警視廳門口出現。”
主要是容易被路過的正義刑警抓進去。
電話那頭,鬆田陣平陷入一陣無言的沉默。
……他就知道。
不適合出現在警視廳附近,想也知道對方現在大概是個什麼情況。
死而複生,死在前,生居後,即便最後重新活過來、傷口全都愈合,死前的遭遇也會如實反應在衣物、反映在周圍的環境上。
青年向來隻說傷口都會完全恢複,卻從未談起過瀕死的感受。
哪怕是在職刑警,如果有警察經曆過死裡逃生或是受到嚴重創傷,也都會被安排行政休假以及心理測試。
那麼青年呢?
“托你的福,我和同事都要留在警視廳加班。”鬆田陣平說,“房間就借給你一晚上,過來拿鑰匙,我知道附近有個隱蔽的地方。”
栗山陽向眨眨眼,看著結束的通話,冒出點不真實感。
雖然本來的目的就是借地方處理渾身的血跡沒錯,可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
……不,平穩發展才是一般事物的常態吧!
果然是延畢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了,事情不出點波折他都覺得不正常。
為自己辛酸地抹了把並沒有出現的眼淚,按照對方給出的位置,栗山陽向鬼鬼祟祟地摸到附近,憑借著漆黑的夜色裡亮著的一點火星和微弱的煙味,成功找到了人。
一見麵,對方就直接將鑰匙一把丟了過來。
“衣櫃裡的衣服都是乾淨的。”鬆田陣平言簡意賅道,“姑且借你一身。”
“謝啦。”栗山陽向伸手穩穩接住,“我會小心的,需要明天早上等你回來嗎?”
“不用。”鬆田陣平抬眼打量著青年,已經乾涸的血跡在黑夜裡顯得沒那麼醒目,但鼻尖仍然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鐵鏽氣味。
但那模糊的神態裡卻看不出任何異常。
無論是說著要給自己截肢的時候,還是剛剛死過一次、爬起來又得到處想辦法處理血跡的現在,青年的態度都與平常沒什麼不同。
“死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他忽然問。
栗山陽向一頓:“怎麼忽然問這個?……等會,你們警察加班可以偷跑出來這麼久的嗎?”
鬆田陣平淡定回答:“警察也是人啊,多休息一下又不犯法。”
而且這個案子主要是後續的調查和報告比較麻煩,狹義上的真凶——下殺手的米戈基本已經死在山洞裡,剩下的也已經逃離地球。
“好吧。”栗山陽向聳聳肩,“你這麼好奇的話……就是一般人想象中的瀕死感,和現實情況大差不差,真沒有什麼特彆的。”
“臨死前……”鬆田陣平頓了頓,“會想到什麼嗎?”
聞言,栗山陽向輕輕笑了兩聲:“我知道我之後肯定會再睜開眼睛的。”
青年說得尤為肯定,話中卻不摻雜著什麼鮮明的情緒。
他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在死亡的終點,他一定會重新睜開雙眼。
“好了,警官先生的好奇心現在得到滿足了嗎?”
鬆田陣平不置可否:“馬馬虎虎吧。”
“那我也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說了。”栗山陽向無奈地笑了笑,“繼續享受你的休息時間吧,警官先生,我還得去趕緊毀屍滅跡呢。”
豐富的潛行經曆練就了青年如今悄無聲息的步伐,幾個呼吸間,他的身影就無聲地消失在夜色裡。
鬆田陣平站在原地,悠閒地吸完那支煙,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青年這次並沒有順勢問他借打火機。
或許的確如對方所說……
他真的沒有煙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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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青年上次來到這裡是在三年前,不過栗山陽向一路穿越,體感時間上其實根本沒過多久。
所以他順利地找到了地方。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栗山陽向還是謹慎地選擇
了樓梯間,好在被獵犬啃過一次後他似乎時來運轉,沒有在最後關頭再出現什麼意外。
關上門後,青年才真正意義上地長出口氣——終於不用擔心被路人發現,進行報警被抓、越獄被通緝的噩夢循環了。
栗山陽向打量了一下安靜的房間,感覺和記憶裡的模樣基本沒什麼變化。
哦,他原先在客廳裡打的地鋪被收起來了,倒是矮桌還在原來的位置。
青年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愛好,更彆說這樣本身也十分冒犯,之前在這裡借住的時候他連對方的臥室都沒進過。
不過既然這次還得借一身衣服,倒是肯定得進去了。
栗山陽向之前沒考慮到類似的情況,他平常幾乎沒有任何開銷,打工賺的錢倒是可以用來多買幾身備用的衣服,寄存在其他地方,防止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說起來,按照以往的經驗,廷達羅斯獵犬在完成一次狩獵後,在下次穿越前應該不會再找上他才對。
從原理上說,不進行時空穿越,他在理論上就不具備成為獵犬食物的必要條件,但是……
現在事情明顯出現異常,栗山陽向完全不能做出肯定的猜測。
那就還是有備無患吧。
一邊思考著一邊打開衣櫃,栗山陽向麵對裡麵滿滿當當的西裝陷入沉思。
不,或許該說是意料之中吧?
畢竟是多年的老社畜了啊,還是加班最頻繁、最忙碌的工種。
根據印象裡的數據,兩人的身形應該相差不大——栗山陽向自信地認為自己絕對要更高一點。
不過從後續的效果來看,隻有細節處有些不對勁,大體上看基本沒有什麼問題。
一般來說,除了變態和偵探,也沒有人會執著於盯著路人身上的細節看。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快要亮起來,栗山陽向看著投射進室內的淺黃色陽光,思考了兩秒今天要不要去上班。
算了,除了他之外那家咖啡廳根本沒有其他員工,今天還是銷假上工比較好。
不過在那之前,栗山陽向打算先到毛利偵探事務所去一趟。
雖然從談話間聽出阿笠博士和那對疑似夫婦的男女是熟人,但保險起見,還是找工藤新一本人確認一下比較好。
等敲開毛利偵探事務所的門,他卻從毛利蘭口中得知柯南已經被母親接回家的消息。
“栗山先生也不知道嗎?”毛利蘭有些驚訝。
“是嗎?”栗山陽向麵色如常,“我從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現在,完全沒看過消息,可能是錯過了。”
“誒?明明昨天晚上才……工作忙歸忙,栗山先生也要記得注意身體啊。”毛利蘭連忙勸說道,隨後又忍不住感慨,“不過,沒想到柯南的媽媽是那種類型,在她表明身份前我完全都沒意識到……”
“毛利小姐很驚訝嗎?”栗山陽向抬眼,不動聲色地套話,“其實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柯南的母親,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了。”
毛利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柯南的媽媽應該跟我一個朋友的媽媽是差不多的類型,沒想到竟然完全相反……”
栗山陽向笑著問:“是說外貌嗎?本人其實是那種很苗條的類型?”
“誒?”毛利蘭一愣,下意識道,“不是啦,是完全相反的那種……”
“啊,看來是她這些年的變化太大了。”
青年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啊,我就說我應該是錯過消息了……謝謝你,毛利小姐,我就先走了。”
告彆毛利蘭,栗山陽向收起手機,眼中滿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完全相反”,會下意識使用這種形容,說明那位“母親”的體型應該與苗條相差甚遠。
這與他昨晚聽到的女人腳步聲所透露的信息,也完全不同。
如果是大體重的人,腳步不該那麼輕盈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