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研究員一心想著脫身、因而故意偽裝出來的淡然不同,栗山陽向對馬爾貝克這個代號所代表的含義很有疑問。
雖然現在還不了解組織真正的名字,但至少他知道,那些外勤在執行任務時都喜歡穿黑衣服,於是組織才有了“黑衣組織”這個諢號,而他們對自己的外界風評肯定不是一無所知。
有時候,罪犯並不會等自己精挑細選好一個稱號後再犯罪,用外號指代他們並給他們分類是媒體喜歡做的事,而有些凶手甚至會以此為榮。
可以合理推測,組織本來就沒有名字,外界這樣喊,他們就順勢這樣自稱。
在這種情況下,馬爾貝克所代表的紅酒的另一種稱呼——
黑酒,黑衣組織。
這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我以為這種具有聯想意義的稱號通常都是留給領導者的。”栗山陽向捏著下巴自言自語,“或者乾脆懸空,作為一個象征。”
要麼這個組織完全不關注形式主義,但青年不這樣認為——
擁有以酒命名的代號在組織中明顯是一種地位的象征,雖然城野行成自視甚高,但對於他這些天來接觸的其他人來說,事實如此。
這是一種以形式主義製造地位差異,以階級作為秩序,用榮譽引人奮進的辦法。
所以絕不能說組織領導者不在乎形式,對方既然選擇用這種手段來運行組織,那麼一定會特彆關注那些容易引人聯想的東西——
比如黑酒之於黑衣組織,說不定對方的確有什麼切實的功績,才能得到這麼一個隱形含義高於其他所有人的代號。
當然,這些全部是基於邏輯的猜測,栗山陽向手中並沒有任何事實證據,他隻是做出了如上猜測,並因此決定對這位代號馬爾貝克的成員投注更多關注。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出枡空優究竟在哪裡。
……這個時候,現代科技的不好之處就體現出來了。
實驗室的還需要進行休整,不過按照那次問話的情況來看,組織暫時仍沒有把他當做一個需要審訊的對象。
廷達羅斯獵犬的追擊方式在這方麵幫了很大的忙,對於被它盯上的獵物來說,獵犬行跡詭譎、難以預測——那麼對於試圖找出其中規律的研究者來說,同樣如此。
但獵犬終究是在他附近出現的。
要直接查到獵犬追著青年出現的原因很難,但通過排查每次襲擊的在場人員、找出數次重複的可疑對象卻很簡單。
隻要走到這一步,栗山陽向毫不懷疑他會被組織投入審訊——或者直接乾掉,具體是哪種下場,得看組織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和目的是什麼。
他的時間的確不多啊。
青年如此惆悵地想——接著又到研究室卷彆的同事去了。
“實驗室還在休整,白白浪費這麼兩天實在可惜。”栗山陽向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我打算提前寫好實驗計劃,在實驗室重新投入使
用後立刻執行。”
青年對那些朝他翻來的白眼視而不見,同樣的,對那些“城野博士又不在,他在裝給誰看”的閒言碎語也充耳不聞。
的確,實驗室那一遭對城野行成的刺激不小。對方明顯被嚇得不輕,因此在實驗室重建的這段時間裡,這位平日裡總是教訓其他人要珍惜時間的博士打算好好休養身體,壓根沒出現在研究室。
既然如此,栗山陽向在做給誰看呢?
——當然是做給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看的啦。
栗山陽向抱起一堆資料,像是被排擠一樣,光明正大地坐在離其他任何研究員都有一定距離的位置,佯裝著翻開紙頁——
資料下麵則藏著那本從城野行成那裡順來的筆記。
在課堂上偷過懶的學生對這種手法一定不會陌生,隻是青年作為成年人做得更加高明:“班主任”不在“教室”,其他“同學”的座位離他八丈遠,唯一知情者隻想著怎麼奪回自己的地位,還有致命的把柄捏在他手裡。
誰說在讀博士生不算學生呢?
栗山陽向在翻開封皮時,不緊不慢地抬眼瞥過監控,早就估算出了攝像頭可能收錄的範圍。
他沒有完全從監控裡消失,還留了右邊半邊身體在監控裡——但明顯隻出境了握筆記錄的右手,而不包括他左手拿著的筆記本。
純黑封皮的邊緣有著明顯的磨損痕跡,黑色的表皮向上翹起,有些磨著磨著就變成小碎片掉下來,露出下側泛白的灰底。
一心二用對栗山陽向並不算困難,他一邊在紙上寫下他口中的“實驗計劃”,一邊翻開記事本。出於某些好奇的心理,青年並沒有按照時間順序,而是直接根據紙張的變形程度翻到最新的那頁,又往前翻了翻,找到他麵試那天的記錄。
上麵果然寫著有關他表現的評價:
“缺乏必要的眼色,沒能看出那把椅子獨屬於我,情商遲鈍。補救生硬,完全是在碰運氣,我不看好。
“缺乏嚴謹的科學態度,真不敢相信一個自稱研究員的家夥用詞可以那麼外行,他一定沒在要求嚴格的實驗室裡吃過教訓——從現在開始端正態度就還有救,否則以後的人生大概率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