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比起上一個,居然來的輕鬆些。
大掃除這件事的本質大同小異,有過去年的經驗,夏油傑麵對著成堆的垃圾,沒有再感到當初的棘手。
菜菜子和美美子長高了不少,去年合身的冬裝,今年穿在身上,無論是胳膊還是腿,都已經短了很大一截,看著怪滑稽的。
所以還要置辦新的衣服,還要拿出錢來給姑娘們做零花。
夏油傑有時候會有種錯覺——自己像是個單親帶孩子的家長,左支右絀的想辦法掙錢,維持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盤星教早在一個星期以前,就已經張貼好了閉門謝客的公告,如今也已經有一批還算穩定的信徒,按理來說,不會有人如此不識趣,偏偏的要選在都準備過年的時間來上門打擾。
還真有。
夏油傑本來不想接待這種莫名其妙的客人,平日裡冒失上門就算了,大過年的,偏偏要湊到他眼前來,不是在討打是什麼?
......但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平日裡幫忙做雜活的人也都回去了,這個消息還是咒靈告訴夏油傑的。
焦枯瘦長的男人搓著手,站在大門之外,冷的噝噝抽氣。
這幾天以來,他的狀態並不是太好,明明之前因為□□而搞出來的欠債已經還上了,壓在心上最重的一塊負擔已經消失,但身體反而變得更加疲倦了。
但是上次的那位先生還要他這幾天就把錢送過來...
男人深吸口氣,對方在溝通裡暗示了他不要太過著急,慢慢的送這筆錢,甚至默許了他把錢存在銀行裡,就連利息都是他的。
這種堪稱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麼可能沒有代價,他站在盤星教外巨大而古舊的木門前,嚴重懷疑自己要命不久矣。
至於乾脆把錢私吞了這種事...
他根本不敢,想都不敢想。
手裡被緊緊攥住的那張銀行卡,明明隻是小小的一張卡片,卻像是刀片一樣的割著他的手心,痛的肉都在一跳一跳的抽搐。
那扇門發出了一點細弱的聲響。
吱呀一聲,像是某種小動物的低語。
男人詫異的抬起頭,感到毛衣的領子紮得他難耐不已。
他已經緊張到整個脖子上,全都是滑膩膩的汗水了。
“錢是要送給我的戀人的。”
短信上的這句話沒法給他什麼實感,不如說單從這幾次打字的溝通來理解,他都沒法想象,那個男人會看上什麼樣的女人......
...女人?
黑發的男性的年齡看起來,好像還介乎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五官俊秀挺拔,不乏男子氣概的同時柔和內斂。
單就這張臉,就可以說是自帶了討人喜歡和古典之美的屬性了。
“所以是因為身體不適而來的嗎?”
少年的聲音也很好聽,柔和溫潤,讓人莫名的心安。
“呃,啊...是...”
男人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暈乎起來了。
戀人?那位先生看著這麼年輕,這總不會是他的孩子吧?
夏油傑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畏畏縮縮的,滿臉都寫著搞不清楚狀況,還莫名奇妙的一臉被嚇到的樣子。
...管他呢,反正他身上的那幾隻蠅頭不是假的,的確是有詛咒纏身,而且這可是三四隻的蠅頭,耗都會把人耗沒的。
白色的咒靈從他袖子裡鑽了出來,繞著男人轉了幾圈,叼住其中一個趴在男人肩頭上的咒靈,輕輕巧巧的把它從人類的身上“拔了”下來,悠哉遊哉的回到夏油傑身邊。
小小的咒靈變成了更小的咒靈玉。
白色的咒靈伸出舌頭,輕輕一卷,扔進了自己的嘴巴裡。
夏油傑沒忍住,趁著男人扭過頭的功夫,伸出手,撫摸小狗一樣的,托了托咒靈的下巴。
他得到了親昵的一個蹭蹭。
總共三隻咒靈,夏油傑隻抓下來兩隻。
除靈了,但是沒有完全除掉。
放長線釣大魚,一次全部祓除掉的話,之後可就不一定來了。
三隻蠅頭去掉了兩隻,男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本來疲憊沉重不堪的身體,此刻驟然輕鬆了起來。
他這種感覺太過鮮明了,強烈到完全無法忽視,他詫異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本來已經疲憊酸軟好幾天了。
“您一開始是想說想要供奉和投資對吧?”
夏油傑維持著笑眯眯的表情,手裡還捏著一枚黑漆漆的咒靈玉。
這隻猴子看起來可不是什麼有錢的樣子,能拿出幾萬塊錢就算不錯了,更少也不會對心理預期有什麼影響,反正也從他身上賺到了蠅頭,怎麼都不虧。
男人顫顫巍巍的掏出來銀行卡。
“您這裡有...pos機嗎?”
“這張卡的上限轉賬是單次五百萬,剩下的我會分批打給您...”
“......”
“當然有。”
夏油傑的笑容肉眼可見的燦爛了不少,之前還對過年前加班這件事滿肚子怨氣,如今全都變成了正麵情緒。
猴子歸猴子的事情,和錢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