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田真奈美其實很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
當然啦,那種放鬆身心,喝了些酒的接觸可沒什麼,再怎麼不濟,咒力蘊養的身體都能輕易撂倒一個成年男性,隻要小心避開可能的術師,她就是絕對安全的。
倒不如說她很享受這種感覺——引起他人的興趣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戲,可能咒術師天生的惡趣味全體現在這上麵了,她就是喜歡看到那些喝醉了酒後腦子不清醒的異性,明明是已經垂涎三尺,感覺眼前女人是可以隨便玩玩的囊中之物,卻還要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湊過來,像是攙著肉骨頭又故作矜持的寵物。
當然啦,結局往往是要被她輕而易舉地,一腳踹開。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這種戲弄實在是太有趣了,每當從男人堆裡脫身,她都會有種自己可以理解那些貴公子們就是喜歡抖動孔雀尾巴,來吸引異性注意力的行為了。
你看他,湊過來的樣子好像是一條狗哦。
當然啦,因為一直是在女高,父母的管製之下又循規蹈矩,她曾經是體會不到這種快樂的。
她的術式沒什麼攻擊力,純屬用來提升腦力,還有各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能力,真要說本人祓除咒靈,一些強力的二級就能捏死她,自然也沒法感到生而為有咒力之人,是多麼特殊的一種事情。
來到東京之前的人生,她一直小心度日,不想給人看到自己有什麼特彆,高中也是念的寄宿學校,想要避開更大的環境,想要保全自己,小心翼翼的活著。
如果說如同夏油傑五條悟之流,拿的是全天然的男主劇本,生來就是要拯救世界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讓人直呼一聲這是jump無添加的親兒子...
那麼菅田真奈美拿的絕對是美式恐怖電影裡的女主角的角色,被各種靈異事件騷擾到不勝其煩,身邊的男主角絕對不會是從天而降一刀劈死妖魔鬼怪的英俊王子...十有八九還得是個根本看不見鬼怪的阿宅。
拋開羞恥的講,當她還是個愛做青春期美夢的小女孩的時候,也真心實意的幻想過,自己可以成為魔法少女,再不濟也是魔法師的少女,可以手握力量,不再孤立無援。
但是她沒有,小女孩變成了JC,JC又變成了JK,現在她是個成年人了,還是如此的膽怯,懦弱,毫無自保能力。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她的術式可以讓她毫無負擔的學會大多數的知識,她的頭腦和辨彆能力讓她左右逢源,有不少虛情假意的朋友。
可她在這個,有著絕大多數人所不可視的怪物橫行的世界裡,還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菅田真奈美討厭這樣的自己。
“請上來吧。”
黑色長發的少年還是穿著昨天見麵時的同款袈裟。
他坐在巨大的白色咒靈之上,像是從什麼神怪異誌裡跑出來的山靈少年,背後就是這座位於偏遠郊外的教派的後山,夏季的山林蒼翠無比,成了一大片朦朦朧朧的綠色剪影。
菅田真奈美盯著他的臉在看,表情有些訝異,好像他的臉上有什麼東西。
夏油傑忍不住有點心虛,毫無理由的心虛。
他的臉上還是維持著柔和的笑容,秀氣又不失男子氣概的臉透露著隨意和安閒。
他就這麼施施然的瞧著比自己年長的女性,隨意自然,任由對方漫不經心又挑剔的打量。
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半大的男孩臉上,還是挺稀奇的,你甚至能從那張端莊俊秀的臉上看出些青澀和不安的痕跡,可愛的很,像隻想要昂首挺胸的小貓。
可是但凡他眯起眼睛,狐狸一樣的笑起來,那種這個年紀的男孩特有的狡黠和靈活又出現了,細長的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帶著點細微的媚意,眼波流轉,一看就知道,這孩子精明的很,小心要被他坑到。
菅田真奈美眨了眨眼睛,還是察覺出了些端倪。
雖然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有時候,就是自然的一點流露,那時他的眼神有時候看過來,卻又會讓人覺得,他已經是生命快要枯竭的老人了,那樣的沉靜,彷佛心死一樣的平靜,沒什麼光火,好像已經燃儘了他的一切。
菅田真奈美有點被逗笑了。
“你真可愛。”
她笑眯眯的說,有種逗弄小孩的快感。
他真的好像是隻戴著麵具,藏起尾巴的狐狸妖怪,隻不過是男狐狸。
明明有著少年的外表,眼睛裡閃著銀白的星子。
卻又偏偏藏了顆落滿灰塵,就算世上再過一千年,都記不起如何跳動的心。
夏油傑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突然笑的前仰後合的女人,不知道這是戳到了她什麼笑點,怎麼突然就開心成這個樣子了。
“你真可愛。”
菅田真奈美又重複了一遍,笑著擦掉了自己的眼淚。
“.......”
夏油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好尷尬的,但還是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女人真難懂...某種程度上來說。
更讓他感到尷尬的是,白色的咒靈正在用一縷毛發拽他的衣服,好像是在提醒他要準備走了。
...莫名的心虛感更嚴重了,已經到了讓人臉頰發燙的地步了。
菅田真奈美理所當然一樣的抓住了夏油傑的...衣服。
她本來是想乾脆摟腰的,結果少年彷佛被電了一樣,就差把驚恐萬狀寫在臉上了,毫不客氣的躲開了來自成年女性的擁抱。
菅田真奈美直翻白眼。
“你有女朋友?”
“.......”
夏油傑的臉有點漲紅,故作鎮定著回答。
“...沒有。”
“有喜歡的人?”
“沒有。”
這次乾脆多了,臉上的那一點紅暈也瞬間消失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摟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