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晴生開始做噩夢了。
不,那並非是一種睡眠裡的夢境,而是一種虛弱的恍惚,咒靈不需要睡眠,這種虛弱更接近於假死。
他開始感到心神不寧。
“我們得快一點...傑的狀態很糟糕。”
事情的來龍去脈五條悟已經清楚了,隻可惜小貓咪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共情能力,麵對這種事他很難提出什麼意見,隻能附和兩句,權當作安慰焦慮不已的一色晴生。
“就算如此他也不能這麼快做什麼吧...”
“不好說,我總覺得他比之前更加焦慮了,我很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極度的不安讓咒靈性格中不穩定的那一麵開始躁動,一色晴生反複深呼吸幾次——雖然對於咒靈的身體來說這隻是一種呼吸的模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必須要堅定,自己是正確的,是對的,他是這一切的發起人和領頭者,如果他產生了任何不該有的動搖,那麼其他人也很有可能感到不安,導致大局混亂。
五條悟摸摸自己的嘴唇。
“難得看到你這麼焦躁不安啊,搞得我都要覺得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了。”
...看吧,果然如此,一色晴生再度深呼吸,把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壓抑了下去。
不要被某種莫名的預感衝昏頭腦,那也太可笑了。
他要專心一致,把該做的事情做到,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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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開始做噩夢了。
絕大多數情況下他記不住夢裡都有些什麼,淨是些驚醒後全身冷汗的茫然,偶然也會有些夢境的碎片殘留,扭曲的線條和瘋長的植物,滿地的汙漬,更是令人作嘔。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噩夢了。
禰木利久已經來這裡一個月了,夏天如約而至,燥熱,吵鬨,潮濕,十七年前的夏季和現在依舊,另一個十七歲的咒術師少年差點被殺死在夏天之前。
白色的咒靈最近很擔心他,陪在他身邊的時間都變長了很多,總是小心翼翼的鑽進他的懷裡,纏在他的手腕上,依偎在他的頸側。
...太熱了。
夏油傑想著,實在是太熱了,熱的要發瘋了。
之前的哪個夏天比現在這個夏天還要熱嗎?
之前的那個夏天會比現在這個夏天還要熱嗎?
他突然想起來一色晴生曾經做過某種夏季消暑的飲料,隻不過當時是直接做成了冰塊凍好,水紅色的冰塊,放進杯子裡加冷水,一會就能喝。
“那是什麼?”
他撓了撓咒靈的耳朵,輕聲的發問。
那種植物飲料的味道他很久沒有再嘗到過了,混雜著植物和果實的味道。
咒靈看著他,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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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站在廚房裡,對著買來的材料發呆。
他真的要相信一個夢境的配方嗎。
先把梅子洗好,下鍋煮開,煮到水上色。
紫蘇,香茅草,甘草粒,煮完後撈出。
加一點檸檬汁。
顏色開始變成了淺淺的粉色。
根據自己的口味加糖。
他嘗了一口,隻不過是熱的。
久違的夏季的味道在口腔中流淌,他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味道,酸的?甜的?苦澀的?
他好像有些煮的太過了,又或者隻是根本嘗不出什麼味道了。
他甚至都快要不記得記憶裡的那份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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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不想要忘記,不想要忘記,不想要。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不想要忘記,不想要忘記,不想要忘記。
可以把這份記憶帶進墳墓裡嗎?
好痛苦,不想要忘記。
可以把這份記憶帶進墳墓裡嗎?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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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撫摸著懷裡的咒靈。
夏天會過去的,每個夏天都會過去的。
今天他帶著這小家夥出門玩,已經接近了夏末,他沒有穿袈裟,隨便找了套休閒服,沒有什麼理由,就是突然覺得很厭倦。
出門好像也沒有目的,臨近夏末,馬上就要九月份了,天氣還是很熱,白天卻已經變短,天空變成某種介於天藍和深藍之間的顏色,他不懂畫畫,隻是單純覺得這種澄澈的藍色很美麗。
白色的咒靈纏在他的手腕上,同樣瞧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