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開始了他的旅程。
第一步是要適應新的咒術,一色晴生的咒術和他的差彆很大,流淌在身體裡的咒力太過輕盈柔軟,他需要時間去適應這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觸。
其次是學會使用,這個沒那麼難,他已經看到對方用過很多次了,似乎術式本身也熟悉這套運作的模式,一切都得心應手。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得活下去,再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去死,隻有活著,那個虛無縹緲的願望才能實現。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一定會追殺他到死,不可懈怠。
他逐漸理解了術式的運作原理,曾經在咒術高專學習的知識塵封多年,如今再次派上了用場。
他用了很多很多年,讓整個世界逐步的沉睡。
等他們醒來,一切痛苦的情感都會消失,每個人都會發自內心的露出微笑。
情感可以被操控,記憶可以被修改,行為可以被規範。
...那麼愛呢?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沒有經曆過與天與咒縛的血戰,卻還是學會了反轉術式。
所以當最後,夏油傑回到了東京,坐在街頭的長椅上吃麵包的時候,五條悟還是來了。
他的憤怒像是被冰封的火山。
夏油傑抬頭看著他,對方臉上的表情讓他有點陌生,憤怒,痛苦,不甘。
五條悟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他想,又咬了一口手裡的夾心麵包。
榛子巧克力醬的,五條悟應該會喜歡。
“你不能殺了我,你應該也很清楚。”
夏油傑感受著口中的甜味。
“到現在,所有活著的人的情緒都被聯係在他的術式上,源源不斷的給術式本身提供咒力,同樣,所有人的意識也連接在一起,如果你殺了我,術式的消亡不會讓他們醒來,隻會讓所有人瞬間腦死亡。”
他看著憤怒卻無助的六眼神子,突然覺得對方沒那麼遙遠了。
十幾年來,幾十年來,從那個夏天以來,悄聲蔓延的嫉妒,苦痛,不甘心和恐懼,突然變得空空的了。
他承認了自己的自私和狹隘,小心眼和不甘心,然後即刻便失去了他們。
因為時至今天,在這個他比五條悟更強的夢裡,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變得有什麼不同,和他的理智曾告訴他的那些一模一樣。
強大並不會讓他們遙遠,隻是他的心自顧自的將自己放逐。
他還挺想說上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悟。
但聽到這句道歉的,不該是這個世界的五條悟。
應該聽到他的道歉的,是另一個本來會和他一直一起玩的,無聊臭屁又得瑟的,他的朋友,五條悟。
但他已經沒機會傳達這份歉意了。
最終,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也沒能殺死他。
大義實現的世界比他想象的還要安靜,缺乏思想的世界是一潭死水,幾隻手的撥弄掀不起絲毫的波瀾,除了那些被赦免擁有自我的咒術師,絕大多數人類都隻是一顆螺絲,一個釘子,隻為了讓世界運轉而存在。
夏油傑坐在咖啡店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客人,娛樂活動已經完全消失了——你怎麼能指望一群隻會按部就班完成工作的機器有娛樂的想法呢?
但咖啡店還是開著,原料會被送來,然後一動不動的儲存在倉庫裡,最後成了一堆垃圾。
現實世界的生活以一種古怪的井然有序運轉著,它有著太多的贅餘和錯誤,可還是這麼歪歪扭扭的運轉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精致。
肉眼可見的,越來越荒蕪。
空調開的太冷了,夏油傑抬頭去看,是中央空調,沒法確定具體的度數。
...越來越冷了。
下一秒,刀鋒距離他的脖頸就隻剩下了不到一指的距離!
夏油傑微微偏過頭,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這對於如今的他來說有些滑稽的暗殺。
太刻意了,他想,不懂得收斂,殺意都快要凝結成冰了。
還是說對方認為這種強烈的殺意可以傷到...
...她?
夏油傑朝著攻擊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睛的是女人憤怒的麵容。
黑色的長辮,高挑的身形,凹凸有致的身材,那雙很圓很大的眼睛裡滿含著怒火...
那是帶著複仇的憤怒的火焰,幾乎要把夏油傑灼痛了。
“天內...?”
他下意識的喊出了對方的全名,卻在一半就被打斷。
“夏油傑!”
二十五歲的天內理子怒吼。
“你今天逃不掉了!”
夏油傑呆在原地,天內理子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了無垠的震驚。
這讓已經是特級咒術師的女人心裡劃過一絲困惑,她之前從未和夏油傑有過什麼瓜葛,甚至說他們應當從未見過,唯一的聯係隻有分彆的一段關係。
夏油傑是那個蠱惑了一色晴生的瘋子。
一色晴生是天內理子的救命恩人。
僅僅是這樣的關係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