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朝的手忽然一僵。
他抬眼,幾l乎是立刻便不受控地朝謝遲那邊看了過去,表情中帶了幾l分難以置信的愕然,嘴唇顫動。
顯然,他從未設想過謝遲會向戴弈提出這樣的問題。因此露出的這番反應,也基本都在謝遲預料之內。
他已經給過陸行朝機會了。
是對方非要留下,擠進他和戴弈的這場討論中的。
謝遲靠在椅子上,看著他一瞬間有些發白的臉,心緒平靜地想。
自作自受。
“…………”
……咳、咳咳!!?”
戴弈被嗆到的聲音打斷了倆人間無聲的對視,將謝遲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這場對話之中。他顯然被謝遲的話驚得不輕,連臉上都紅了一片,十分窘迫地抵著唇,不停咳嗽著掩飾臉龐的熱意。
“小謝,你……”
他明顯是沒想過謝遲會問自己這種問題的,一時間顯得狼狽極了:“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而謝遲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便解釋道:“我想事先和戴老師互相交個底,這樣我們後續溝通的時候也會比較方便一點,可以想到什麼就說,不用忸怩太多。”
他自然是不想去隨意窺探他人隱私的,奈何倆人接下來要演的戲卻非同一般。
徐正慶想要表現的那種張力,隻可意會,不可明說。是很難隻靠想象就能完全呈現出來的。
或者換個難聽點的說法。
他覺得演這種戲……戴弈可能不會太行。
其實從上一次的試鏡中也可以看得出來。雖說戴弈演的就是要被他給誘惑到的橋段,發揮得也很好,但眼神和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而謝遲一直是很敏感的那類人。
也許距離會讓其他人無法分辨出戴弈的情況,但那麼近的距離,他是不可能沒有察覺的。
而戴弈今天主動登門拜訪,也恰巧印證了他的推論。
眼前人應該……不,是肯定。
是沒有任何有關於這方麵的經驗的。
果不其然。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戴弈像是被弄得一愣,隨後猛地低頭“咳咳”連嗆了好幾l聲。
謝遲看他臉上浮現一片窘紅,好似遮掩般的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過了許久,艱難吐字道:“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嗯,所以還是比較希望戴老師能開誠布公……當然,如果不想說也是可以的。”
“……”
他沉默地喝了口水,似乎是在糾結。半晌後,舉起手來:“好好好……我交代我交代。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承認沒經驗還硬要去演是有點托大,但沒真的演過,誰也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演好的,對吧?”
謝遲點點頭:“所以戴老師是沒有經驗的對吧?”
戴弈摸了下鼻尖:“謝謝你幫我總結,但打個商量,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
聽?”
謝遲輕笑了一聲。
他本就生得好看。桃花似的眼睛彎起來的時候,眼尾上翹,露出一點微潮的紅,極度勾人。
戴弈本來還感覺有點怪怪的。
現在看見他笑,於是這點兒僅存的尷尬也被他給一下笑沒了。便反客為主地笑道:“好了,這個問題問完了是吧?那是不是輪到我來問了?”
謝遲問:“戴老師想問什麼?”
他咳了一聲,露出幾l分不好意思的樣子:“之前就光覺得你特彆適合演舒陽,一直沒往這方麵考慮過。現在你突然提起來這個,才發現我之前乾的事好像有點坑人。”
雖然他表達得比較隱晦。
但那些話裡隱藏的部分,還是一下子就讓一旁陸行朝聽了出來。
對於謝遲之前向他提出的那個問題,他也想知道謝遲的回答。
他很關心……或者說,他很想要了解有關於謝遲的事——
陸行朝抿緊了唇。
戴弈所表現出的對謝遲的態度,已經超越了普通搭檔之間的關心,幾l乎就要把“他很在意謝遲”這幾l個字寫在了臉上。
他不是瞎子。
說沒有任何感覺更是不可能的。
隻要一想到之後將會發生的事,身體便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腦中一片空白。他曾經設想過的、為自己預設好的所有心理防線,都變作了被洪水衝垮的大壩,被瘋狂滋長起來的情緒積壓得潰不成軍。
他曾經以為他真的可以。
可以從容地放手,接受謝遲從自己身邊離開的事實,祝福他和他選擇的另一個人。甚至也曾覺得他不喜歡自己了也好,回歸普通人的生活,總比呆在自己身邊擔驚受怕要強得多。
可他做不到。
他根本做不到。
他做不到心平氣和答應謝遲提出來的分手,做不到接受倆人以後徹底變成陌生人的事實,做不到看著謝遲和彆人溫聲細語、言笑晏晏,卻對自己不理不睬、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