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家的,聽李嬸子一句勸,那黃老太爺家裡是頂頂好的人家了,與你家二妞那是頂頂相配的,這可是打著燈籠沒處找的好親事兒呀!”媒婆李嬸子甩著蒲扇給自己扇風,將花手絹按在額頭擦汗,又端起粗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茶,心裡頭充斥著煩躁。
十兩銀子讓閨女嫁人,擱誰家都願意啊!金二家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死活不鬆口!
白錦錦如今就是這個金二家的媳婦,也就在兩三分鐘之前,了解到這個小世界的劇情。
原身與白錦錦同名,生在花縣南鎮白金村白秀才家裡。秀才夫人貌美體弱,生完原身後不久便去世了。白秀才重情義,之後不再續弦,好不容易將姑娘拉扯大,還給原身白錦錦找了一門在外人看來特彆好的親事。了卻了心事,約摸老秀才也耗乾了心血,原身過門不到兩年,她爹就因為風寒入體病逝了。
她當初嫁的人家是她爹千挑萬選找來的——金家老二金祥玉。
金家在本地算得上是個體麵人家,老兩口勤勞能乾有特彆會攢錢,給兩個兒子蓋的房子寬敞,還有一些積蓄,金家兩兄弟做事也利索,是適合過日子的人家。
金家老大娶的是原身的堂姐白央央,當然這堂姐也隔了幾條街的關係了,隻不過大家一個姓,共一個祖宗罷了。白央央出了名的顧家、溫柔,是個好相與的妯娌,金家老大金祥寶是金家頂梁柱,老二金祥玉便沒有太多太重的養老負擔。
當初原身她爹就是看中了這些,才從許多人選中金祥玉給她選的夫婿——當然還有一條,金祥玉在她爹那裡讀過幾日三字經,也算是半個弟子,即便當年讀書不算出彩,倒也生得老實憨厚。老秀才想著總歸有些師徒情誼在,金家理應不會虧待他嬌養著的掌上明珠。
原身自小跟著爹過日子,性子並不蠻橫霸道,反而因著她爹有著讀書人的文縐縐的一套,將她培養得賢良淑德樣樣都有。又因為沒有娘親照顧家,原身便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家裡家外操持都是一把能手。原身白錦錦模樣長得俊俏,稱得上南鎮一枝花,當初當秀才的白爹還在,嫁妝在南鎮一般的人家都算豐厚,與金祥玉成親可以說是下嫁。
公婆明理,夫婿厚道,妯娌好相處。按理說,原身嫁到金家就是來享福的。
然而日子總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嫁過來之前,原身不太懂得男女之事,老秀才請了在白家幫忙打理的陳大娘粗略教了一些。臨時趕鴨子上架,原身聽得麵紅耳赤,就差捂著耳朵將陳大娘送出門去。
成親之日本來擔心洞房之類的事,不想當晚金祥玉他哥金祥寶心口痛的厲害,兄弟齊心,金祥玉在他哥那裡呆了半日,回來便與原身和衣而睡。
——竟是忘記了洞房之事。
原身當晚是有些失落的,卻也鬆了一口氣。她心裡頭是還沒有做好準備的。
後來回門,金祥玉禮數周全,一路護著她,在她爹麵前也是恭恭敬敬。待到老秀才避開女婿問原身,她猶豫一聲隻道:“他很好,金家也好。”
到底不是母女,老秀才有些話不好多問,原身也不好意思說道,她說金家好,老秀才便信了。
原身心裡頭沒有做好洞房的準備,金祥玉竟也不提,大婚當晚該做的事情沒有做,之後不再提起來,似乎也變得理所當然。
金祥玉麵對這麼個大美人,竟像是吃素的佛修,端的是八風不動。原身有時候想,會不會她真的是個“木頭美人”,太不知情趣了。她嘗試著晚上伸手去觸碰自己的丈夫,得到卻是金祥玉挪開的身體與溫和的回應:“是我擠著你了?”
原身羞赧,心底埋著委屈,卻不知如何訴說,也不知找誰訴說。
因著讀過幾冊書,比如女誡之類的,原身謹言慎行,很好的執行了什麼叫做三從四德。
孝敬公婆,伺候丈夫的衣食住行,眼看著公婆更偏向生育了兩個兒子的大嫂白央央,偶爾白央央還要占一點二房的便宜,原身都不曾埋怨過吵鬨過。
隻把不開心和委屈掩埋在心底。
甚至因為丈夫金祥玉不與她同床,她不能生出孩子來,原身便將家裡家外的事兒做得加倍的好。
任誰都挑不出錯的好。
南鎮沒有一個人不說金家二兒媳婦能乾的。
當然這些人誇完她,後麵要加上一句:要是能生個孩子就更好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多。
原身始終沒能與丈夫同房,即便再次鼓起勇氣輕輕觸碰身體去暗示,都被金祥玉或輕或重地擋了回去。
慢慢的,原身竟再也提不起勇氣主動去跨過少女與少婦之間的那道橋了。
金祥玉總歸是不與她同房,似乎也沒有生孩子的計劃。
原身感到奇怪,金祥玉平時也就守著金家的田地,即便出門做工,也不曾在外頭過夜,並不像是外頭有相好的人,也不曾發現他有過白月光的事。
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會放著嬌妻一年多不碰呢?
“你還小,等你再大一些,我們再要孩子。”金祥玉被原身問急了,才說了這麼一句。
原身再問:“大嫂隻大我半年,他們三個孩子都好大了。”
金祥玉便不耐煩她,眼神甚至有些冷意。
原身的疑問便淹沒在他的眼神裡,想要再問的事情也關閉在心裡。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但放在金家,這話兒仿佛天邊的雲絲,早就被風吹散。
金家老兩口竟也從未催促過原身要孩子。
哪怕鄰家三姑六婆話裡話外暗示:“生孩子要趁早”,“肚子怎麼沒有動靜呢”,“要不要大娘給你介紹一些生兒子的秘方呀”。
金家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淡定。
成親後一年半左右,老秀才染了風寒,原身著急回家照顧親爹,不到半月,老秀才還是沒扛過,就這麼去了。期間金祥玉來看過兩次,連同他的大哥嫂子也一並看了兩回,帶了些吃食,卻都沒有過夜。
原身估摸著是他不想讓老秀才知道他倆不同床的事實。
隻是親爹病得厲害,丈夫卻無動於衷的樣子,讓原身本來有些涼了的心變得疼痛了。
等老秀才下葬,原身回到金家,金祥玉提出要為老秀才守孝,很自然的與原身分床而睡。
金家房子再多,也不會給二房兩間大臥房,金祥玉所謂的分床睡是在臥房擺了一張小床,他就睡在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