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裡的笑意淺了淺,新君又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人家女郎一眼,淡淡道,“太後所言極是,隻是朕不喜性情柔順的。”
明薈被新君的話噎住,又注意到人家女郎在新君說完後臉一下子刷白了,心裡有些憐惜,忙又讓人將秀女帶下去。
下一個秀女是武將家的女郎,容貌長得明媚嬌豔,舉止大氣還略通武藝,想到新君曾經戍邊的經曆,明薈覺得新君也許會喜歡。
可卻沒想到,新君居然是這般挑剔的人物。
“朕不喜舉止大氣的。”
“朕不喜性情活潑的。”
“朕不喜舉止守禮的。”
“朕不喜性情冷淡的。”
“朕不喜……”
新君懶懶的嗓音不斷在禦花園廣場上回蕩著,明薈看著一眾被新君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賜花撂牌子的秀女,瞳孔微縮,唇角的笑容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此次參選的秀女雖少,可無一不是經過禮部層層精挑細選選出來的,樣貌出色,性情卻是各異。
溫婉大氣的,嬌媚入骨的,活潑靈動的,傲氣凜然的,可謂是應有儘有,難道就真的沒有一個能入得了新君的眼的嗎?
眼看著十幾位秀女都快被撂牌子撂完了,小太後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有些委婉道,“陛下心中,可有喜歡的女子?”
喜歡的女子?
蕭諶漫不經心的眸光頓住,而後落在對著自己輕言細語的小太後身上,最後在對方被革帶圈著細細的腰肢上停頓了一瞬,指尖焦灼地微撚了下,才移開眸光。
“太後費心了,朕還未有思慕的女子。”
既然沒有喜歡的女子,怎麼這麼多貴女,怎麼就沒有一個喜歡的?
小太後有些不信,又有些鬱悶,可還是硬著頭皮將選秀進行下去,前麵十幾位本來自信滿滿的女郎,此時俱是臉色蒼白,捧著賜下的絹花僵硬地站在一邊。
場上此時還剩下這最後一位了。
明灩。
麵容靈動姣好的女郎上前幾步,優雅的半蹲行禮,臉頰透著淡淡的粉意,垂下的眼眸裡儘是欣喜。
明薈神色有些複雜。
麵對這個從小就不算親近的妹妹,此時是她進宮後第一次見她,她心裡的確矛盾。
索性也不再多想,按照之前問過的問了一遍,其他的隻就交予新君決定。
小太後柳眉微顰,微抿著的唇泄露出繁雜的心緒,置於扶手上的修長手指敲打著,蕭諶眸色一動,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麵粉含羞的女郎。
明灩?
是明遠山的嫡次女?
敲打著的手指停住,還不待小太後開口,新君甚至沒有說撂牌子的原因,直接道,“賜花。”
正糾結著的小太後頓時愣住,她看了看下首臉上依舊殘留著羞意,眼睛卻瞪圓的明灩,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上首的新君,心緒有些亂了起來。
誠然,明灩的落選的確讓她有些心喜。可新君這般近乎於厭惡的態度,又讓她有些忐忑。
定是裡厭極了明家,才會這般避之不及吧……明薈有些惆悵地想。
不過,這樣的惆悵也隻維持了片刻,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皇室命婦和長輩離開後,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小太後咬咬唇,不得不麵對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是新君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可新君卻一個後妃都沒有選中。
朝臣肯定會有意見吧。
這該如何是好。
小太後有些頭疼了。
一個後妃都沒選上,總歸是不行的。
她先命人將參與選秀的十幾位貴女送出宮,而後又端坐在椅子上,有些猶豫地詢問道,“陛下……您能和我說說,您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嗎?”
按理說,她作為太後本不該用尊稱的,但是明薈心裡清楚自己這個太後的身份值幾斤幾兩,所以也不太敢在新君麵前擺出太後的架子。
女郎粉潤的唇抿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視他,聲音放得有些低,一幅生怕叫人抓住的可憐相。
心跳又開始失衡了。
蕭諶再次覺得今日的自己甚是怪異。
雖然從未同女子同過房,可十六歲之後在軍中,整日聽著軍中那些漢子們說著混不吝的混話,自然也不是什麼不通曉人事的兒郎了。
可即便聽的混話再多,對於那些個淫詞豔曲也向來是過耳即忘,更從未在心裡揣度過旁的女郎……
怎的一見著小太後,就如同失了智一般,腦子裡全是那些個有的沒的。
難不成,他就偏愛小太後這種顏色的女郎,亦或者,是個見色起意的混賬郎君?
蕭諶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眸光卻還是忍不住在小太後身上流連,嘴上卻是答非所問,“太後幾時用晚膳?”
小太後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答道,“一般酉時用晚膳。”
“那朕今日酉時就去慈寧宮,同太後一起用晚膳如何?”
小太後愣住,她還沒說什麼,又聽到眼前的新君道,
“登基以來從未陪過太後用膳,朕實在不孝,太後可會怪朕?”
嘴裡想要委婉推拒的話又咽了下去,小太後急忙表示沒有怪陛下。
“既然如此,那就說好了,今晚朕去慈寧宮陪太後用膳。”蕭諶道,見小太後惶惶然的神色,又低聲道,“也正好,可以同太後說說,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最後一句,新君聲量放得極輕,帶著氣音的尾音聽著有些惑人,若是經驗豐富通曉人事的婦人在此,肯定可以察覺到對方話裡的曖昧意味。
可未經人事的女郎此時隻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並未品味出其中的意思。
不知是新君身上威勢過重,還是自己覺得心虛,和對方相處時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呐呐地應下,也不敢在留下,扶著貼身宮侍的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