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夕陽下山的時間,孟如寄看著路邊一塊乾淨的地方,讓兔子停下來,打算將這裡作為今晚休憩之地了。
她看著林子跟葉川商量:“餅還有,但不多了,今天要不去山裡挖點山薯,摘點果子搭配著吃吧,吃了幾天餅,也乾得慌。”
“來時看見那邊還有小池塘,我可以做個魚竿去釣魚。”
“也行。”
兔子收拾好了東西,坐到一邊跟牧隨嘀咕:“他們好像要養孩子的老夫老妻哦。”
牧隨瞥了兔子一眼,然後站起身來,撿了身邊的一根細長樹枝,直接走到了葉川與孟如寄中間。
“魚竿。”牧隨把細長的樹枝遞給葉川,道,“你去釣魚,林子裡的山薯與果子,我跟孟如寄去撿。”
孟如寄玩味的看著牧隨,對他的所思所想了然於心。
葉川見了牧隨,雖然臉色不好,但還是拿了那細長樹枝,轉身便往林子裡走去。
牧隨轉頭看孟如寄:“走吧。”
話音未落,安靜了一天的妙妙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不要!”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但見妙妙忽然驚醒,站起來,直愣愣的衝向葉川,力道之大,直接將葉川衝撞得摔倒在地。
細長樹枝在地上折斷,破裂的樹枝有的穿插到了葉川的掌心中,登時鮮血流出。而鮮血的氣味像是更加刺激了妙妙。
她抱著葉川大喊:“把他的心還給我!把他的心臟還給我!”
葉川忍著痛,喚她:“妙妙姑娘!你先起來。”
孟如寄邁步上前,從妙妙身側的荷包裡掏出了兩枚銅錢往妙妙後頸上一拍,沒有弄暈她,但讓妙妙強行定住了身形。
葉川立即從妙妙的手下逃出。
孟如寄看了他的手一眼,葉川了然:“皮外傷,不礙事。”
孟如寄點點頭,隨即繞到了妙妙麵前,她蹲著身,望著妙妙,隻見妙妙神色驚恐,滿臉淚水,她嘴唇還在不可抑製的顫抖。
孟如寄先幫她捋了捋頭發,聲色輕柔:“妙妙不是要跟我回去成親嗎?你忘了?”
妙妙一怔,眼中的驚恐褪去了一些,神色多了一些迷茫。
孟如寄將拍在妙妙後頸上的銅錢摘了一個下來,妙妙眨了眨眼,嘴巴開始動了:“對,是,要回去成親,跟常雲哥哥……”
見她情緒穩定下來,孟如寄摘下了另外一個銅錢,解開了對她的禁錮。
妙妙身體委頓在地,她仰頭看著孟如寄,顫巍巍的抬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孟如寄的心口處:“……可為什麼……我看見你受傷了。”
“什麼傷?”
“有一束光,細長的光,奪走了你的心臟。你跟我站在一起……就倒下了。”
孟如寄聞言一怔,心裡隱隱有了猜想:“是……仙人的術法嗎?”
這話似乎帶動了妙妙的記憶,她捂住頭,有些混亂的說著:
“天上……兩束光……打鬥,到處都是光,術法……房屋塌了,巷子亂了……人都在跑,常雲哥哥……常雲哥哥……”
妙妙倏爾抬頭望著孟如寄,雙手猛地抓住孟如寄的胳膊,她望著她,雙目赤紅,眼角滾落出了淚水,卻是鮮紅的顏色。
“渾身是血……消失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最終也沒能……”
血色淚水在她臉頰邊粘稠的滾落,畫下了一道駭人的線。
妙妙有些失控,雙手的力道很大,用力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說……對不起,最終也沒能娶我……”
孟如寄沉默著,無言以對。
孟如寄似乎能從這些支離破碎的語言中看到一場混亂。
仙人在天上鬥法,下方的人四散逃走,仙人的術法像摧毀蟻穴一樣,摧毀了他們的家、街道和性命。
“你消失了……不對……你不是常雲哥哥?你不是他!他消失了!”
眼見她情緒越發激動,擰著孟如寄胳膊的手也越來越用力,孟如寄眉頭剛微微一蹙,妙妙身後,一隻手伸過來,將她腦袋往後一掰,還是掏了她荷包裡的銅錢一枚,拿出來貼在她的額頭上,妙妙當即雙眼一閉,渾身脫力,放開了孟如寄,也毫無知覺的倒在了地上。
放倒妙妙的牧隨瞥了孟如寄胳膊一眼:“平日裡對我睚眥必報,這時卻不知反抗了?”
“夫君哪裡的話,你的每個舉動我當然都要認真回應啊。”孟如寄敷衍的說了一句“情話”,又繼續麵無表情的去查看妙妙的情況。
但牧隨聽罷這話卻在旁邊怔了一怔,然後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彆過頭去。
孟如寄摸了摸妙妙的腦袋,給她擺了一個舒服一點的睡覺姿勢。
“妙妙姑娘的過去,竟如此令人唏噓。”葉川簡單處理了自己手上的木屑,感慨,“進入無留之地的人,果然都各有各的不甘與遺憾……”
“你感慨什麼呢?”兔子在一旁不滿的嘀咕,“不就是你們仙人打架才有這凡人遭殃嗎。你之前還說什麼神明暴虐呢,我看仙人也沒好到哪裡去。”
“我們……”葉川想要辯解,但看著妙妙臉頰上還沒抹去的血淚,又張不開嘴來。葉川又望了牧隨一眼,但見牧隨正事不關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葉川便什麼也不好意思說的沉默下來。
“飯還是要吃的。”孟如寄打破了沉默,她對兔子勾了勾手,“我們去找吃的,你照顧好她,出了事,用你城主哥哥的話說,剪了你舌頭。”
兔子怕得抿住唇,嘟囔了一句“壞女人”,但還是乖乖的坐到了妙妙身邊。
“走吧。”孟如寄招呼葉川和牧隨,“還跟剛才的安排一樣。”
三人離開,林間又恢複了安靜。
兔子蹲在妙妙旁邊,左瞅瞅,右看看,然後用身上的衣服揉了揉,給妙妙擦掉了臉頰邊的血淚,磕磕巴巴的哼著他今天剛學會的鄉音小調,讓妙妙在睡夢中,慢慢舒展了眉頭。
走進林子裡的孟如寄三人已經分開行動了,葉川自己挑了跟細長的樹枝去釣魚。孟如寄和牧隨手腳麻利的乾起了摘果子撿果子挖山薯的活路。
天色越來越黑,山薯不好挖了,牧隨打算去跟孟如寄一起摘果子,可剛走到孟如寄樹下,忽然間,遠處傳來一聲兔子悲憤的怒吼:
“搶人了!搶人了!”
孟如寄與牧隨霎時看向那方,沒有猶豫,孟如寄從樹上直接蹦了過去,動作如飛一樣往那方跑去,牧隨也利落的跟隨而去。
一路疾馳,待回到休息的地方,隻見兔子被五花大綁的捆在樹上,嘴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嗚啊啊的叫喚。躺在地上的妙妙卻已經不見蹤影。
“人呢?”孟如寄一把扯了他嘴裡的爛布問道。
“被三個強盜搶了,他們有錢!會術法!我沒打過!”
孟如寄麵色一沉,“去的哪個方向?”
“東北邊,剛走不遠,但他們有錢用術法走了!動作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