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吵鬨非常,從洞口被吸入其中的山石,草木,房梁木材不停地從從孟如寄身邊飛過。
避開這些東西對孟如寄來說並不難,但忽然間,麵前急速射來一隻黑色的箭,孟如寄身形一轉,如水中遊魚,避開那箭。
孟如寄身形稍頓,回頭一看,卻見那是一隻戾氣凝聚成的箭。
那箭擊中了一塊山石,將房子大的山石徑直擊穿。
這陣法裡麵竟然還有會主動攻擊的戾氣?
孟如寄心頭一沉,再向前看去,黑暗之中,不知還有多少暗箭等著她。
可孟如寄必須找到金杖。
金杖是啟動這陣法的物件,要阻止這陣法,而後破解它,必須要金杖的力量,要救無留之地,要自救,這是她現下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這陣法位於高處,初初成型,還沒有傷到下麵的人,但再這樣下去,逐流城、逐流城外、整個無留之地,都會被吞噬進來。
必須儘快!
暗箭帶來的耽擱也隻不過是讓孟如寄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瞬。
下一刻,孟如寄在搶來的錢袋子裡麵掏了一顆金珠,掐了一個防護的咒訣。
繼續向前。
在整個黑暗混亂的環境裡,孟如寄就像一顆墜落的火流星,攜著萬鈞之勢,義無反顧的往前追趕。
戾氣之箭不停的撞擊到孟如寄防護的結界上,在一陣陣撞擊的巨響中,結界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紋。
孟如寄手中的金珠也跟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嗡鳴,就像最後的尖叫。
但孟如寄絲毫不為所動,在金珠化為齏粉前的那一刻,她便掏出另一顆金珠,催動術法,修補結界的裂紋。
可來自暗處的攻擊永遠不會停下,被修複的結界又在不停的撞擊當中碎裂。
破碎,修補周而複始。
孟如寄一心想要追上那墜落的金杖,可她好似永遠都追不上。
終於……
錢袋中的所有金銀已經耗儘,她的指尖探去,隻摸到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麵前戾氣並沒有停歇!
下一刻,結界上本有的裂痕被戾氣之箭擊中,倏爾破裂,一隻黑色的箭直接對準孟如寄的眼睛而來!
孟如寄瞳孔微縮,緊急轉身,但已然來不及。
戾氣黑箭徑直穿透她的肩膀!
力道之大,拖拽著她,讓她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的一塊山石,幾乎將她釘死在了那山石上。
孟如寄聽到了自己肩上骨頭碎裂的聲音,一口腥氣的血翻上喉頭,她腦袋也發麻眩暈了一陣。
幾乎是拚著最後的意誌,孟如寄抬手,指尖搭在了黑色的箭身上,她想將箭拔出,卻已經沒有力氣。
然而戾氣的箭羽卻自己慢慢消失了,不是化作煙雲散去,而是融入了孟如寄的血液之中。
戾氣順著血液,從肩頭,蔓延到了她的頸項。灼燒的疼痛從每一根血管裡傳來,宛如噬心。
孟如寄想將這氣息逼出體內,可沒有銀錢,用不了術法,她甚至連自己的手指都動彈不了。
她被黑暗中的風拉拽著,發絲淩亂的飛舞,有的黏在了她滲滿冷汗的額頭上,有的貼住了她流出鮮血的嘴角。戾氣在她蒼白的皮膚下,勾勒出可怕的紋路。
孟如寄喘息著,不可抗拒的被拉入更深的黑暗。
此時的她,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命運。
她飄浮著,就好似身邊的山石,遠處的木梁,如死物,無生氣。
禦風也是不能了,金杖恐怕追不回來了……
她好似真的走到了絕路。
她注視著這個混亂的“世界”,她絞儘腦汁,想要如何破局,但最後卻似乎隻聽到了這個“世界”在她耳邊低語:
“到此為止了。”
胸中仿佛有一口氣淤堵其中,她不願認這命,可此時此刻,她卻連喊都喊叫不出來。
呼吸越來越弱,所有的畫麵在她眼中都開始便慢,她看見,有一道黑色的戾氣之箭衝她襲來,這一次,直指她的眉心。
或許,真的就到此為止了。
但孟如寄依舊不允許自己閉眼,若就要死在此處,那她就要看看,她這條命,到底會被如何奪走。
戾氣之箭勢如破竹,轉瞬已射至孟如寄麵前,但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
她看著那黑色的箭停下來了。
黑色的箭尖離她的眉心,僅有一毫厘,幾乎讓孟如寄額頭的皮膚都能感受到那屬於戾氣的詭異冰冷。
“嘭”的一聲,戾氣之箭應聲爆裂,這次是真的化為了黑色的雲霧。
是誰也越過了重重危機,前來救她了嗎?
孟如寄撐住自己逐漸模糊的眼睛,用力的想看個清楚,她想尋一個“可能”,但沒想到,她卻尋到了一個“確定”。
真的有人,跳入了這個深淵,不顧生死,越過危機前來尋她了。
“牧隨……”
她喚著這個名字,聲音極小極嘶啞卻仍舊透露出了她的不敢置信。
戾氣已經爬滿了她的臉,致使她雙眼完全變得混沌,她看不清牧隨的臉,辨不清他的神情。
牧隨也沒說話,他一言不發,所以孟如寄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是什麼樣的情緒。
孟如寄隻在心裡想,他們是戰友,作為戰友,他應該要來救她,但與此同時,孟如寄也認為,以她和牧隨這一點點的戰友交情,他實在犯不上拿命來救她。
他是個薄涼的人,還是個會賺錢的商人,在他的利弊權衡體係裡麵。孟如寄覺得自己肯定是不值得他這般豁出性命的來營救的。
孟如寄身體疲頓,但腦子卻很清醒。
她一番盤算,末了,用最後的力氣抬了抬手指,將方向指給牧隨。
“金杖在下方……”她說出口的話幾乎是氣音,“彆耽誤了,快追。”
牧隨當然是跟自己有同樣的目的,才這麼拚命的往裡麵追啊!
方才那瞬間,她竟會誤以為牧隨是來救她的……
是她的錯。
是她格局小了。
但讓孟如寄不理解的是,她指了方向,也說了話,但抱住她的人,卻並沒有動。
她的腰被牧隨緊緊扣住,他沉默著,力氣卻大得讓她感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