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淶全都交代了。
他們這夥人的合作方式很簡單, 穀元青有人脈,也有些能力, 她負責搞定老板陳北讓大家上了承北這趟車, 又拉來了不少客戶。還用自己強大的社交能力和幾個做灰色生意的大佬攀上關係,順便用古董做起了洗黑錢的生意。
而張淶腦子活泛,主要負責造假這塊業務以及創造詐騙手段,手下還有幾個聽話好用的小弟。
因此他利用穀元青的人脈很快將“生意”做了起來。
他們的詐騙手段沈斯珩早就見識過了, 套路來來回回就是那幾種, 底層邏輯都是利用人的貪性。
殺死高屴、穀元青和任南的理由也很直白, 就是分贓不均。
穀元青管理的那幾個國外銀行賬戶的密碼張淶也知道, 原本他計劃殺了他們三個,拿著錢偷渡去美國。卻沒想到省廳經偵這邊兒已經順藤摸瓜將他們國內外所有的銀行賬戶摸得清清楚楚, 還申請將他們所有賬戶凍結。
無論是古董詐騙還是洗黑錢, 他們涉嫌的金額巨大, 大到夠他們每人死好幾回, 更彆說他們身上還背負著命案。
張淶也知道自己死不足惜,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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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傾看著拿著簽了字的口供從病房出來的兩人, 眼神有點複雜。
“你們可真行, 我在門口聽著都怕你倆給他氣出好歹來。”
蘇廷希眉宇間的淡漠在看見周清傾的那一刻消失殆儘, 聲音也有了溫度,“其實他也知道我們的證據確鑿,他根本逃脫不了。”
“我們這麼激他也是讓他有個氣口好好交代。他交代了, 剩下那幾人就好說了。”沈斯珩把口供遞給她, 提醒道, “對了,你也聽到了吧,他在自己家那套彆墅院子的泳池底部有一個暗槽, 裡麵有記錄了他們造假洗黑錢等等所有賬目的筆記本,以及他藏匿的剩下的古董。”
張淶也知道自己逃跑的時候帶不走這些,乾脆把這些都藏了起來,打算等過個十幾二十年風頭過去,再偷偷摸摸回來將這些寶貝都取走。
周清傾接過口供隨手翻閱,一麵回答:“聽到了,我已經打電話叫人去搜了。你記得回頭把關於長安市造假售假的利益鏈條整理出來,發給長安市那邊兒文偵隊。”
“知道了,我回去就整理。”沈斯珩抬起手隨意揮了揮,語調懶散,帶著點揶揄,“我就不繼續當你們的電燈泡了,先走了。”
周清傾假裝沒聽出他語氣裡的調侃之意,淡定地點點頭,“好,我們去跟張淶的主治醫生溝通一下,確認好他的出院時間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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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按照張淶提供的信息將他們在彆墅泳池下方的暗格裡所藏的古董都挖了出來。
經查證,這些古董大部分都是從拍賣行調換的。
他們的操作很簡單,先將客戶拿來的寶貝們找一群專家鑒定一遍,如果鑒定寶貝為真且非常值錢,他們再找造假高手將對著造一個一模一樣的,玩一個狸貓換太子。
除此之外,暗格中還有幾個高仿程度很高的明永樂青花瓷、明成化鬥彩瓷器等。
夏瞳仔細研究了一番,確認這幾個高仿瓷瓶應該是出自孟擎宇之手。
文偵隊和刑偵總隊花了兩天的時間終於給剩下幾名嫌疑人也做完了預審,還將張淶所交代的有關長安市文物售假詐騙的利益鏈條整理出來發給了長安市文物犯罪偵查支隊。
再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寫報告、整理卷宗提交給檢察院。
經偵已經將犯罪嫌疑人的銀行賬戶全部凍結,現在正在查實嫌疑人賬戶中的金額歸屬情況,弄清楚哪些資金是屬於被害人的。
等這些查明白之後還需要交給上級部門核實審批、上報金融係統,同時警方召開退贓會,最後將錢款返還給這些被害者。(注1)
這兩天夏瞳也沒閒著,拉著好友江晴初把雲陵市剩下兩個古玩市場也逛了個遍,不過她們並沒有在市場上看到剛出土的古董。
所有嫌疑人都審完,省廳親自發了有關這起案子藍底白字的警情通告。
警情通告發布的當天上午,沈斯珩接到顧雲聲的來電。
“我說沈大隊長,你這案子結案了吧?我的錦旗呢?”
沈斯珩剛寫完一個報告正在休息,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散的勁兒,語速也慢悠悠的,不疾不徐,“著什麼急,正給你做著呢。”
“我信了你的邪!”顧雲聲輕哼一聲,“我能不著急嗎?我要是不提醒你,你保不齊就給我忘了!”
沈斯珩確實是忘了,他之前忙得腳不沾地,那裡還記得這一茬。
他懶得掰扯錦旗的事兒,硬生生地岔開話題,“你最近有逛古玩市場麼?有沒有老板主動給你送些好玩意兒?”
“你是忘了你上次利用我乾了什麼事情嗎?魏老板被抓的事情都傳開了你不知道啊?”顧雲聲無語地說,“您老人家抓了人拍拍屁股跑了,留下我擱這兒當活靶子呢!你知道現在這事兒都傳成什麼樣了嗎?”
他這麼一說,沈斯珩倒是好奇了:“什麼樣?”
“現在傳聞說我的真實身份是文物警察臥底,心機頗深,之前在大楊樹裝瘋賣傻營造出自己是人傻錢富二代的假象,就是為了暗地裡摸排整個市場,把那些犯法的小攤小販一網打儘!”
顧雲聲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最近隻要一去大楊樹,之前賣我東西的老板就圍過來給我退錢,還一直跟我強調他們也是打了眼了,不是故意賣我高仿的。”
他對於退不退錢的無所謂,顧大公子畢竟也不差這三瓜兩棗的。
但這個傳聞卻著實讓他爽到了,“文物警察臥底”可比“人傻錢多冤大頭”聽著好聽多了。
沈斯珩也沒料到事情的走向最終成了這樣,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你賺了。”
顧雲聲故作惋惜道:“可惜現在沒人給我講故事了。”
“行了啊,彆得了便宜還賣乖。”沈斯珩呷了口茶,又道,“放心,你的錦旗我記著呢,沒什麼事兒我先掛了啊。”
顧雲聲知道他忙,笑嘻嘻地應了聲便掛了電話。
這邊兒電話剛掛,湯俊彥匆匆跑到沈斯珩辦公室門口,敲了敲敞開的房門,“沈隊,我們剛接到大楊樹古玩街裕祥古玩店的老板何裕祥的報案,他說他最近新收了一件瓷器,看著像是剛出土的。”
“剛出土的?”沈斯珩放下水杯拿起手機往外走,“把他聯係方式和門牌號發給我,我現在過去看看。”
“他現在在家,不在店裡,我把他家地址給你發過去。”湯俊彥趕緊在微信上編輯了地址給沈斯珩發過去,隨後快走兩步追上他,“沈隊,需要我跟你一起去找報案人嗎?”
“你留在隊裡吧,記得把報案人具體情況一並發給我。”沈斯珩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帶夏小瞳過去看看。”
*
沈斯珩驅車開進夏瞳家小區才想起給她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夏瞳省去了寒暄,接起電話就問道:“盜墓賊的案子有線索了?”
沈斯珩忍不住逗她,“我找你就不能是為了彆的事兒?”
夏瞳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心裡腹誹:這幾天他每次打電話要麼是聊案子,要麼是問她有沒有在古玩市場找到線索,全都是公事!
她腹誹歸腹誹,嘴上還得配合地問:“行吧,那你找我什麼事兒?”
沈斯珩聲音裡帶著笑意:“哦,我們接到了一起報案,報案人是大楊樹古玩街的老板,他說他最近收了一件瓷器,看著像是剛出土的物件兒。瓷器這塊兒我沒你擅長,這不就趕緊叫上夏專家陪我去看看。”
“……看吧!我就知道是案子有進展了,你找我也沒彆的事兒了!”夏瞳簡直無力吐槽,“算了,地址給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當然有彆的事兒,之前說好請你吃飯表達謝意,我這不是來兌現了麼?”沈斯珩正好走到她樓下,“求人辦事兒怎麼能讓你自己去?下來吧,我在你家樓下。”
“你已經到樓下了?”
夏瞳踩著拖鞋跑去陽台往下看,樓下的男人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抬起頭,朝上麵揮了揮手。
“你就不能早點兒打電話……”夏瞳語氣複雜得要命,“你等我會兒吧,我還沒化妝呢!”
沈斯珩本意想表達她素顏也好看,可話到嘴邊卻成了——
“怕什麼,彆說素顏了,你小時候剛起床沒洗臉沒刷牙的樣子我也不是沒見過。”
“……沈斯珩!我化妝是給你看的嗎?我是給我自己看的!”
夏瞳氣鼓鼓地掛了電話,飛奔回臥室梳妝打扮換衣服。
她這幾天把雲陵市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場都逛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
今天本來說偷個懶在家休息一天,所以早上起來就開始看電影,到現在還穿著睡衣在家裡亂晃。
20分鐘後,夏瞳匆匆下了樓。
沈斯珩單耳戴著耳機,正低頭刷手機。
她背著手走過去,沒好氣道:“讓你不提前打電話,等急了吧!”
沈斯珩關掉學.習.強.國APP,掀起眼睫,“20分鐘而已,不至於。”
夏瞳故意問他:“怎麼,以前經常等女朋友練出來了?”
“我哪來的女朋友?要練也是蹲嫌疑人練出來的。”沈斯珩看了她一眼,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嗓音中含著幾分愉悅,“我們蹲守嫌疑人的時候經常一蹲就是一個晚上,比起來你這20分鐘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