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東西的時候還是很快的,也比較專心。
直到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擦了一下我的嘴角,我這才一頓,放下了手裡的叉子。
我意識到什麼,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扭頭問山本武:“是沾到了麼?”
山本武盤子裡的蛋糕隻切掉了一個角,似乎並不怎麼急著吃的樣子,明亮的棕色眼睛落在我身上,微笑著拿拇指跟食指恰出一丁點距離:“一點點,已經幫你擦掉了。”
我哦了一聲,低頭看他盤子裡的蛋糕:“你不吃麼?”
難道說是不喜歡?
我就說嘛……口味這種東西是不可能一樣的,會吃芒果的人不一定會喜歡吃芒果蛋糕。
畢竟水果跟甜品之間還是有差距的。所以他不喜歡的話,倒是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忍不住開始琢磨著為了不浪費要不要我接手過來吃掉,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山本武低頭也看了一眼,似乎是為難地撓了撓自己的側臉:
“這個……總感覺吃起來很麻煩啊。”
我:?
我不解:“哪裡麻煩?”
“就是這個。”
山本武把盛有蛋糕的盤子旋轉了一圈,將上麵那朵塑造成銀杏葉形狀的精致裱花給我看:“做的還挺好看的,要是動手吃的話,會破壞掉吧。感覺有點奇怪。”
我:?
我更不解了,睜著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按照這人的性格,難道不是該讚歎完之後就說著“我開動了”然後一臉爽朗的把蛋糕挖掉一半麼,怎麼突然還關注起這個來了。
不過……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蛋糕。
這家店最好的一點就是,堂食的話,店裡所有的蛋糕都是現做的,並且每個蛋糕上麵的裱花都不一樣。
其中的裱花類型有花朵,有建築,還有十分常見的小動物。
像我的這個就是一隻小兔子。
因此送上來的一瞬間,就被山本武主動地推到了我麵前。
現在已經被我拿叉子切割的不成樣子了。
……如果是在乎“藝術品”被破壞的話,那好說。
我腦子裡立刻有了想法。果斷伸出手,把他的盤子朝我這邊拉了過來。
我拿著叉子,對著新換來的隻缺了一角的蛋糕,無情的一出手——
銀杏葉子被我直接橫著鏟了起來。
我用叉子托著這片奶油葉子,舉起手臂一臉嚴肅的送到了他的嘴邊。
“這樣總可以了吧?”我說,“我替你出手了,這種東西隻要吃掉了就不會在意了,所以,啊——”
我示意山本武張嘴,與此同時叉子也往前遞了遞,奶油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他的嘴唇,在下唇的位置留下了一點痕跡。
山本武微微朝後仰,似乎本能地想要避開,不過卻又反應過來的停在了原地。
他頓了頓,棕色的眼睛似乎在我臉上停頓了一秒,隨即垂下眼睛好脾氣的張開了嘴,把這片奶油裱花給吃了下去。
為了保持形狀,奶油的裡麵還有蛋卷,因此在吃進嘴裡之後又嚼了一會兒,山本武這才把東西咽下,抬起臉笑著對我說:
“嗯……謝啦,momo。確實還是你說的有道理啊,這家的奶油果然不甜。”
我:“是吧?所以才帶你來的。”
我收回手臂坐了回去,把屬於他的那個盤子也重新推給了他,繼續低頭吃自己的蛋糕。
不經意的一抬眼。
後座,原本正坐在那裡等待著蛋糕上桌的兩個京子和小春不約而同的紅了臉。見我注意到了她們的視線,立刻便目光閃爍著避開,飛快地把頭低了下去。
旁邊,就連沢田綱吉也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他看上去跟那日在竹壽司店裡的時候很相似,仿佛很想走但卻迫於什麼壓力而不能走,一時間憋的耳朵都紅透了,縮在那裡像一隻小鵪鶉。
倒是那個名叫裡包恩的小嬰兒似乎沒被影響到,手裡捧著咖啡杯淺淺的啄飲,嘴角帶著一絲平靜的笑意。
裡包恩把手裡的咖啡放下,仿佛小大人似的,似模似樣的感慨道:“感情真好啊。”
我:?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搭話,但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很自豪地說道:“那當然啦,我超級喜歡taki醬的!taki醬也很喜歡我對不對?”
雖然他很少說這種話,不過我還是能從表情跟行為裡感受出來的。
他也超級喜歡我!
果然,山本武一隻手在鼻尖輕抵了一下,隨後放下手,彎起眼睛自然地笑著說:“嗯,是啊。”
我低頭吸了一口杯子裡的芒果汁,心滿意足地踢了踢桌子下的腿。
蛋糕已經吃完了,不過現在也不著急走。
我側頭看了一眼外麵晴朗無雲的天空,決定等肚子裡的東西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出門。
因此拄著下巴撐在桌子上,拿著果汁開始看旁邊的山本武吃東西。
“……”
察覺到我的視線,山本武捏著叉子的手指似乎緊了緊,但很快便垂下眼睛繼續。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我有點無聊了,於是拿手指戳了戳他硬硬的小臂。
“……”
山本武一頓,動作停下扭頭看我:“有事嗎?momo。”
我:“沒事就不能戳你了麼?”
山本武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一臉無辜:“當然不是,我可沒有這麼說啊。”
沢田綱吉弱弱地搭腔道:“那個……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裡包恩他、他還是個小嬰兒!要回去午睡!”
說著,他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麵的黑西裝小嬰兒,懇切地說道:“你說是吧?裡包恩?”
結果裡包恩回給了他一個黑洞洞的眼神。
“嗯?我可沒這麼說哦。”他淡淡地又抿了一口杯子裡的咖啡,似乎沒打算走的樣子,“這家的咖啡還不錯,蠢綱再去幫我續一杯吧。”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苦著一張臉站起身,任勞任怨的去給他續咖啡去了。
我沒把他們的對話過耳朵,撐著臉繼續無聊的戳男朋友的手臂。
戳著戳著,這個名叫裡包恩的似乎很自來熟的小嬰兒便開始跟我搭話:“你們兩個的約會,看來是被我們給打擾了啊。”
我:“嗯?沒事啦,我們馬上就走了。”
裡包恩微微勾起嘴角:“那,祝你們今天的約會順利。”
我點點頭,目光還是盯著麵前的山本武。
過了一會兒。
山本武終於吃完了。
他把叉子放下,拿起旁邊沒有喝的果汁,起身朝我伸出手道:“我好了!我們走吧,momo。”
我:“好哦。”
我揉了揉杵麻的手肘,搭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起身的時候,沢田綱吉剛好端著續滿的咖啡回來了。
他這個人有點冒失,見我們要離開便下意識側身讓開了位置,結果一不小心動作大了,把手裡滿滿的咖啡給潑出來了一點。
剛好沾到了山本武的褲腳上。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立刻道歉:“不不不不好意思山本!沒燙到吧?要不我來給你擦一下——”
“不用,我沒事,阿綱。”
山本武低頭,踮起腳尖看了看自己的褲腿,沒怎麼在意笑了笑,拒絕了他慌慌張張遞過來的紙巾。
我捧著果汁感慨。
果然——沢田同學和taki醬沒什麼默契啊。
這麼想著,我突然記起剛剛跟那個小嬰兒說過的話題,於是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話說回來,taki醬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和我一樣的話欸。”
山本武撐開蛋糕店的門,微微一愣:“什麼?”
杯壁上凝結著水珠,手指有些濕了。
我低頭掏紙巾,隨口說道:“就是‘taki醬也超級喜歡momo’,‘momo是世界上最棒的人’之類的話……好像一次也沒說過欸。”
紙巾掏出來,我擦了擦手,剛準備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結果微微一頓,又倒退回去找垃圾桶。
垃圾桶就在店鋪進門不遠的角落裡。
我走過去,聽到山本武在身後對我說:“momo想聽嗎?”
我把紙丟進去,扭頭,看到他的半邊身體沐浴在陽光裡。
過於明亮的顏色將瞳孔映照的極為淺淡,一時竟看不出眼底的神色。
我走過去,跟京子還有僵坐在那裡的沢田綱吉揮了揮手,然後一彎腰走出了店裡,拉住他的手把他也帶了出來。
我無所謂地說:“說不說都行啦,反正我可以感受得到。”
隻是突然想起來了而已,並不是要他當場就這麼做。
畢竟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嘛,可以理解。
說著,蛋糕店的門合上。
我拉著他的手臂準備繼續往前走。
結果拉了一下,沒拉動。
我疑惑地轉身,還沒說話,眼前突然一片陰影壓了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熱意。
沒有任何征兆,山本武傾身輕輕地抱住了我。
我側臉,聽到了來自他胸膛裡劇烈的心跳聲。
緊接著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不,我現在就可以說。”
山本武鬆開了這個擁抱,直起身子,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垂眸認真地望著我。
“‘momo是世界上最棒的人,我最喜歡momo’……”
他重複了一遍我剛剛的話,微微頓了頓,眸光凝注在我身上,一臉謹慎地道:“——是這樣沒錯吧?”
我:“………………”
怎麼回事,這股莫名其妙的羞恥感。
不過——
我抿了抿嘴角,壓下了湧上臉頰的一股熱意,胡亂點了點頭:“嗯……那個,沒錯啦!taki醬你看那邊,要不要去吃棉花糖——”
我隨手指向了馬路對麵的棉花糖攤位,山本武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過去,鬆開我說道:“啊,還真有。momo你要吃是嗎?我去給你買來吧。”
說完,他竟然也沒有征得我的同意,當即轉身便朝著攤位走了過去。
我心臟噗通噗通直跳,下意識的目光跟在他身上,結果卻不小心窺見了黑色發絲下兩片紅通通的耳廓。
“…………”
我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愣在了那裡。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