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的出身,送去聯姻都不好。”春蘭看向閻澤言,“不瞞你說,我當初答應這一門親事,一是因為沒得選擇,他們都在勸我,二是因為我不選你,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這話,就算春蘭不說,閻澤言也知道。
“如果你有一個很好的身世,你可以選擇呢?”閻澤言道,“比如……”
“比如有高門大戶的人來找我了,說他們不介意我是丫鬟出身的。他們要帶我回去,讓我跟你解除婚約,等到以後,他們再看看能讓我嫁給誰,讓我發揮最大的用處。”春蘭道,“這也沒有必要。”
春蘭又沒有那麼天真,沒有必要總是想著當千金小姐。
“京城的那些人,娶正妻,不可能要我這樣的,除非是庶子。”春蘭道,“真要是庶子,那樣的人家必定也複雜,嫁過去未必就能過好日子。倒不如簡單一點,至少自己能護著自己。”
春蘭可不想到時候找娘家人,娘家人就讓她忍,那不行的。她會受不住,會發瘋。
“大人今日好生奇怪。”春蘭疑惑,“怎麼問這些話?”
“就是想著到時候婚宴要請誰。”閻澤言道,“雖然還有一段時日,但是也得早些時候想想,到時候也不慌手慌腳的。原本也是想著你生父若是在這邊,你想找,我便幫你找一找。你也不必總叫我大人……”
“暫且還是叫大人吧。”春蘭道,他們兩個人還沒有成親,未來會發生什麼都不確定。興許閻澤言過一陣子就後悔了,又或者是閻澤言有更好的選擇,這都不一定。
其實春蘭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親事多半沒有變化了,隻是她還是覺得他們暫且沒有必要過於親近。
穆雲毅回到客棧,他沒有直接給家裡寫信,還是得等過幾天。
十五六年前的時候,鎮子上的一些人還有記憶,找人也算精準一點。
穆雲毅不知道該說春蘭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運氣好的話,春蘭在京城待了那麼多年,鎮南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說她運氣不好的話,穆雲毅過來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就得到了線索,還找去了李銀花家裡。
任由劉婆子怎麼想,她都沒有想到鎮南王府的人竟然會來找她。
穆雲毅是為了問春蘭的事情,劉婆子無奈,當然隻能說了。
其實侯府老太太當年不願意帶著春蘭出去,甚至還願意讓春蘭贖身,有一點就是因為春蘭跟昭陽長公主年輕的時候有些相似。
這種事情要是被人點破,彆人還覺得老太太故意找了一個跟昭陽長公主年輕時候長得相像的丫鬟,是老太太故意埋汰昭陽長公主。彆人不知道這一點,劉婆子知道,她聽老太太說過。
隻不過劉婆子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和鎮南王府的嫡長子在一起過,她隻覺得天底下人那麼多,總有一些人沒有血緣關係卻長得相似的。
“要說胎記,是有的,右肩上確實有一朵跟花一樣的胎記。”劉婆子道,“我外甥女當時自己的情況又不大好,又哪裡可能去抱彆人的孩子來養。也就隻有是她親生的,她才會一直盯著,可能是想從女兒的身上看看那個男人的影子。”
劉婆子沒有去說春蘭和昭陽長公主長得相似的話,也沒有說老太太說過那樣的話。老太太當時願意留著春蘭繼續待在身邊,還讓春蘭贖身,這已經很不錯了。
可劉婆子怕自己說了,鎮南王府的人認為侯府有私心。再有就是侯府到底把春蘭當成丫鬟用了那麼多年,鬼知道這些人會不會介意呢。
劉婆子特意說抱養,也是為了防止出現一個情況,那就是春蘭的娘的親生女兒在路上死了,人家就另外找了一個孤女當作親生女兒。她也就是手一下自己猜測,也免得到時候發生其他的事情不好解釋。
“不過還是得問問她親姥姥。”劉婆子道,“他們更清楚。”
劉婆子壓根不知道鎮南王府的人會找上自己,要不是她見過穆雲毅,又快速反應過來,怕是要出差錯。
穆雲毅沒有問更多的,頂多問有沒有信物,劉婆子隻說外甥女留了一個玉佩給春蘭。
當穆雲毅走後,劉婆子趕緊去找薑夫人,她憂心這一件事情對薑家造成大影響。
這一件事情根本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他們甚至都不能彼此先說說話。
劉婆子當著穆雲毅的麵前,她不能說春蘭一定不是鎮南王府的人。在這一件事情上,薑家到底算不算是春蘭的恩人,不好說,沒瞧見春蘭都跟薑家人拉開距離了麼。
“什麼?”當薑夫人聽到劉婆子的話,她震驚了,“他當真直言說是他大伯父的女兒?”
“是!”劉婆子點頭,“他不曾說是他親戚的女兒,而是說他的大伯父,也就是昭陽長公主生的嫡長子。”
到了這個時候,劉婆子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一件事情給薑家人帶來的影響,薑家人已經被流放了,他們已經過得很慘了。劉婆子在穆雲毅麵前都不敢說自己這麼多年對春蘭的照顧,那些勳貴沒有那麼好糊弄,就算她對春蘭再好,可她也逼著讓春蘭和閻澤言定親了。
如果閻澤言臉上沒有刀疤,那便好了!
不管閻澤言臉上有沒有刀疤,穆雲毅必定都認為他們是在利用春蘭。
劉婆子心裡知道薑家確實是要利用春蘭的,所以她的內心才是這麼一個反應。她無法堅定地去說薑家是為了春蘭好,有一點好的,那就是春蘭給閻澤言做正妻,春蘭還被封為縣主。
正所謂多說多錯,劉婆子在穆雲毅麵前少說話,也是為了過來問問薑夫人,看看薑夫人他們是否有彆的話要說。
薑夫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做,她乾脆讓大兒子和三兒子過來,薑二少爺不是她親生的,她就沒有讓一個庶子過來。薑夫人要跟親生兒子說話,劉婆子便沒有繼續留下。
薑家人必須妥善處理這一件事情,處理妥當了,也許他們還能借此過得更好。甚至能讓鎮南王府幫他們洗刷冤屈,讓他們回去京城。
前者還好一點,後者太難了。
畢竟他們又不是把春蘭當千金小姐養,而是當丫鬟養。丫鬟,那就是人家乾活拿錢,這種的說不上恩情不恩情的,人家也是有付出的。
薑夫人做了侯府當家主母那麼多年,哪裡可能想不通這一點。正因為如此,她惆悵。他們讓春蘭跟閻澤言定親,本來就已經耗儘了春蘭對薑家的那一點情分。
她當初就該在流放的路上,說讓春蘭和自己的兒子定親。
春蘭回去鎮南王府,總不好隨意就解除婚約,便是解除婚約,鎮南王府必定也要給他們薑家一個交代。
薑夫人的思維還是放在他們家還是侯府的時候,他們都被流放了,鎮南王府的人真要把人帶走,又何必給薑家人交代呢。
“銀貨兩訖。”薑三公子還坐在輪椅上,“春蘭……縣主不欠我們家的。”
薑三公子態度堅定,鎮南王府固然好。但他們把春蘭推出去給閻澤言,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認為這一門親事對春蘭好,可人家也能看出他們對春蘭的利用。
鎮南王府裡的那些人不是傻子!
薑三公子沒有想到春蘭竟然還會是鎮南王府的人,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無法去想他們早知道會如何。
“母親,鎮南王府的人要問話,他們便問。”薑三公子道,“但我們不能要好處,也不能請他們幫我們。”
“不找他們幫忙,誰又會幫我們呢?”薑夫人道,“春蘭在我們府裡當丫鬟的時候,我們也不曾為難她,她還當上了一等丫鬟。她要贖身,也讓她贖身了。她若是沒有贖身,這一會兒還不知道被發賣到哪裡去呢。”
總而言之,他們薑家對春蘭夠可以的了。
“那也是她如履薄冰的結果。”薑三公子道,“她若是沒有一點能耐,祖母也不可能讓她當大丫鬟。”
丫鬟哪裡有那麼好當的,主子們不高興,下人就得受氣,下人還不能反抗,還得想辦法讓主子開心起來。
就好比薑三公子現在想著要多討好齊王,讓齊王知道他的能力。他現在是下位者,沒有足夠達到權勢,就是得低頭。他這樣還算好一點的,至少他手裡還有一點籌碼。
而春蘭當丫鬟的時候,她沒有那麼多籌碼,還得擔心主子們不高興把她發賣出去,又或者是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
“我們記著的都是我們對她的好,對下人們的好,在他們的眼裡呢?”薑三公子問,“許是他們就覺得我們陰晴不定,認為我們不好伺候。前些日子您還想著給人洗衣服賺錢,衣服沒洗好,彆人過來說,您可高興?”
薑夫人哪裡可能高興,她從來就不用自己漿洗衣服,都有下人做。她親自洗衣服之後,這才發現衣服有多麼難洗。村子裡的婦人還都是自己洗衣服的,薑夫人要給人洗衣服,還得她自己去鎮子上,去那些需要洗衣服的人家家裡洗。
做了兩次之後,薑夫人就沒有再去。主要就是薑夫人洗衣服洗不好,還得挨罵,她又覺得賺不了幾個錢,乾脆就不去了。
賺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薑夫人他們之前靠著劉家接濟,後麵又變成薑三公子被富貴小姐包養。薑家人對農家生活感觸還是不夠深刻,他們還保持著以前的想法。
“他們若是多讓您洗幾件衣服,多給你幾個錢,您高興吧。可您也會想那是您辛辛苦苦洗衣服賺到的。”薑三公子舉個例子,讓自己的母親能更好地明白這一件事情。
薑三公子確實有些後悔,如果他早知道春蘭的身份。或許他會直接娶了春蘭,他成為了鎮南王府的孫女婿,鎮南王府的人必定要幫襯薑家,讓薑家重回京城。
可惜當他把春蘭推出去之後,就容不得他後悔了。
“她是縣主,我們是罪人。”薑三公子道,“我們必須記得這一點。”
“唉,當初,原是打算讓她伺候你的。”薑夫人道。
“母親不該再說這樣的話。”薑三公子道,“伺候,更多的就是下人對主子。縣主本是我們府裡的丫鬟,您這麼說,彆人還當您當她是丫鬟。”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他們必須要考慮到這一點,現在不是春蘭看他們的臉色,而是他們應該看春蘭的臉色了。
“便是她不是鎮南王府的孫女,她也成為了縣主。”薑三公子道,“我們不能再想著她是我們府裡出去的。”
“三弟說的沒有錯。”薑大公子點頭,他雖然沒有三弟那麼聰慧,但也不是榆木腦子,“我們上趕著確實不好,也容易讓人認為我們是彆有目的。”
他們是落魄了,但他們骨子裡還有貴族的誌氣。
薑大公子也不願意直接跑到春蘭的麵前,“我們便當什麼都不知道。”
當這些人在聊關於春蘭的事情的時候,薑二少夫人跟她男人嘀咕,“他們才是一家人吧,他們關起門來說,都不叫你過去。”
薑二少夫人想想就覺得那些人故意把自己這一房拋開,他們都被流放了,那些人還想著嫡庶有彆。薑夫人還總覺得他們這一房沒有做好,那也得看看薑夫人和她的兒子是怎麼對他們的啊。
“讓他們說。”薑二公子不想管,他隻想躺在床鋪上休息。
地裡的活太不好乾了,薑二公子的手心都起水泡了。
“你總是這般懦弱,也難怪彆人騎在你的脖子上。”薑二少夫人道。
薑二少爺閉上眼睛懶得去說,他還是得休息。
“睡,你就知道睡。”薑二少夫人生氣,“都是一家人,他們還要把你排除在外。都什麼時候了,他們以為他們還在侯府嗎?我看啊,他們分明就是把我們當成下人用。”
薑二少夫人跟那些姨太太還得做飯、打掃,這讓她一直不是很開心。薑家出事,家裡人都不肯讓她和離,怕她和離回去影響其他姑娘,怕她的妹妹們嫁不出去,彆人都覺得他們家是會落井下石的人。
可她跟了薑家人過來,彆人也不覺得她有多好,她還得做很多事情。
薑二少夫人多說幾句,薑夫人就說他們有做彆的事情,還說現在公中的錢也不是薑二少夫人這些人拿出來的。二房的人確實沒有把錢都拿出來,薑二少夫人認為其他人一定也是這樣。
“你說話啊。”薑二少夫人道,“在京城的時候,你沒用。到了這裡,你倒是有用了,給他們當牛做馬,他們也不說你一句好的。”
薑二少爺保持沉默,說什麼都無用,他們都已經到西北了。他排行二,又不是嫡子,家裡是不是要洗刷冤屈,他也都不用管太多,大哥和三弟都不可能告訴他。
他在侯府的時候是遊離核心之外,現在也是。
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讓他知道的,薑二少爺心裡清楚。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省得有朝一日被他們分出去,手裡沒有錢沒有地,那真的是沒有辦法生活了。
他們現在能賴在這邊就賴在這邊,至少大哥和三弟會想辦法弄錢。薑二少爺去田地裡的時候,他也有偷懶耍滑頭,哪裡可能用心去做,也不可能太過用力。
他一個人用力沒有什麼用的,彆以為他不知道,他大哥和三弟一定是藏著東西的。
不就是裝傻麼,他又不是不會。
薑二少爺又不能跟妻子說這一件事情,怕妻子亂說話。
劉婆子回到家裡,她惆悵,也不知道春蘭知不知道這一件事情。如果春蘭知道了,春蘭又會怎麼辦?
不行,她得去找春蘭。
當劉婆子走到門口,她又縮回腳步,不行不行。她這個時候去找春蘭,若是被鎮南王府的人知道了,那可不好辦。
劉婆子心想要是自己早知道外甥女的男人是鎮南王府的嫡長子,她早就在外甥女剛剛到京城的時候去鎮南王府了,她又不是一個想看外甥女倒黴的人。
其他人對外甥女不一定有她對外甥女好的,在外甥女去世之後,外甥女的身後事是她安排的,春蘭也是她帶著的。
劉婆子為難哪,牽一發而動全身,她真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薑家給牽累了。
當年,也不是侯府的人要讓春蘭當丫鬟。是劉婆子自己想著要是春蘭去侯府當丫鬟,春蘭還能混一口飯吃,也不用彆人救濟她。彆人哪裡可能一直救濟她,要是春蘭沒有到侯府當丫鬟,就得是劉婆子給春蘭安排住處和夥食。
春蘭的親娘留下來的那些錢也不夠在京城買一處宅子,她生病也需要錢看病啊。到底是她太想著死去的男人了,最後還是沒有堅持下來,如果她能活下來,春蘭不一定就要到侯府當丫鬟。
“娘,喝口水。”劉二舅母瞧見劉婆子頭上都要冒煙了,“春蘭她爹……”
“彆說了。”劉婆子揮手,她現在真不想聽彆人說。
劉婆子正惆悵呢,她想找春蘭說說話,又不大敢找。
為什麼鎮南王府的人不是在永平侯府出事之前找來,而是在薑家人被流放到西北的時候來。
如果薑家沒有被抄家,劉婆子也就不用擔心這些事情,薑家也能把事情應付過去。
而現在,薑家的人自身難保啊。
“娘,您要是想去找春蘭,就去找啊。”劉二舅母道,“您在家裡也於事無補。”
“不行。”劉婆子猛地拍桌。
劉二舅母被劉婆子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婆母不會生氣了吧。
下一刻,劉二舅母就見劉婆子出去。
隻不過劉婆子不是去找春蘭,而是去找她的妹妹李銀花去了。
當劉婆子得知李銀花大兒媳婦所做的事情之後,忍不住道,“糊塗啊,糊塗。春蘭本就是你嫡親的外孫女,你何苦去幫著你大兒媳婦做這檔子沒腦子的事情呢。”
“當時晃神了。”李銀花道。
“說什麼晃神,你就是被她說動心了。”劉婆子道,“春蘭不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你的親生女兒也沒了。說,你是不是怨春蘭?”
“沒,哪裡能呢。”李銀花歎氣。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劉婆子道,“總是容易搖擺,誰弱就幫誰。”
“……”李銀花沉默,她當時確實被大兒媳婦說動了,春蘭是縣主了,那麼自己的孫子去京城享福,這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也不會白白再浪費那富貴,一個人又哪裡享受得了那麼多的富貴,讓彆人分享一下也不錯。
到了傍晚,春蘭見鋪子裡的菜都賣得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她便讓劉大表嫂他們先吃飯。
春蘭直接盛了肉放在桌子上,“我以後沒有過來,你們就自己盛,彆就光顧著吃青菜。”
“這樣吃,也得吃不少錢。”劉大表嫂道,“讓孩子吃點就行。”
“鋪子又不是不賺錢。”春蘭道,“該吃就吃,你們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這鋪子交給你們管,有賺錢就好,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錢是賺不完的,賺錢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
“吃吧。”劉大表哥道,“表妹,你做的那些調料是真的好。”
“我教你們怎麼做,你們自己學一學。”春蘭道。
“那是秘方,你還教我們?”劉大表嫂震驚。
“教啊,乾嘛不教。”春蘭道,“這種東西又沒有必要留給後代。等到以後,還有更好的調料呢。到時候再用現在的配方,興許就落伍了。”
春蘭不是一個吝嗇的人,她也不怕彆人盯上她的那些醬料方子,彆人能研究出來,他們就學唄。
在春蘭的前世,市場上有很多配料,還有個人研究的,那是眼花繚亂啊。就算大家用一樣的配料做出來的菜,味道也不一樣。
“你們也知道,我現在不適合拋頭露麵賣東西。”春蘭道,“我也喜歡不用出來,還能有錢賺,不用事事親自做。像那些貴人一樣,在家裡休息,彈彈琴、繡繡花,就可以了。”
春蘭是懂得做很多美食,這不代表她就想一直待在廚房,也沒有想著一直做美食賣。什麼東西都抓在手裡,非得自己親自做,那根本就賺不到錢。
店鋪開多了,開成連鎖店,賺的錢才多。
“誰不喜歡享受呢。”春蘭笑著道,“我也一樣,以前當丫鬟的時候就想著要是有丫鬟伺候我就好了。”
春蘭當丫鬟的時候還夢見自己變成主子,可即便在夢裡,她還知道自己是丫鬟,那不對。於是夢境又變了,變成她不斷跟主子道歉,說她不敢了。
很可笑吧!
那是當丫鬟時刻在骨子裡的規矩,縱然侯府的丫鬟不像是皇宮裡的丫鬟,沒有受到那麼嚴格的規矩,但是她們也不能亂來。
春蘭在侯府當差的時候,她跟《紅樓夢》襲人那些丫鬟不一樣,她不是半個千金小姐,得早起做事,還得琢磨著侯府老太太的口味,想著老太太會不會不高興,得讓老太太吃得開心一點。
老太太還算寬容,他們有做錯的,也就是被說幾句。若非必要,老太太也不扣他們的俸祿。
饒是如此,春蘭還是怕啊,她曾經看到一個丫鬟被打了幾十板子,丫鬟都要血肉模糊了。那個丫鬟當場沒有死去,可過了幾天,那個丫鬟沒了。
“確實。”劉大表嫂點頭,“有丫鬟伺候是好的。”
哪裡有當官夫人的還總是在外麵親自做吃食賣的,都是雇人做的。
劉大表嫂沒有給春蘭潑冷水,這個年代和離和休妻都比較少見。春蘭又是縣主,她應當能當閻千戶一輩子的正妻,也不必考慮以後要再一次拋頭露麵做生意。
“你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好的。”劉大表嫂道。
“若是不放心,又如何會交給你們。”春蘭道。
春蘭要找有些廚藝的人,這個時代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會些廚藝,但出來拋頭露麵打工的多是男子。很多飯店的大廚都是男的,而非女子。她也不是非得要找男廚子,女的也可以。
這一次,春蘭沒有打算找夫妻組合,做糕點又不需要夫妻,她也不需要幫襯誰。她打算招收幾個女廚子,她們主要就是做糕點。
春蘭跟安平鎮的人不熟悉,她想著要不要找閻澤言,看看他能不能給介紹幾個廚藝不錯的女子。
在春蘭琢磨著要找女廚子的時候,穆雲毅去了齊王府。
穆雲毅原本是想直接找春蘭,可他答應過閻澤言,萬一春蘭不是鎮南王府的孫女,他們的動靜小一點,也不至於影響到春蘭。
春蘭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父親,指不定人家還想著見親生父親呢。他們一下說春蘭是鎮南王府的,一下子說不是,這不是逗人玩麼,也容易讓人傷心難過。
閻澤言不希望彆人說春蘭妄圖攀附鎮南王府,即便春蘭成為了縣主,彆人首先想到的也是閻澤言讓她當的縣主。閻澤言為了一個女人各種犧牲,彆的女子也會想著要是她們跟著閻澤言,她們會不會獲得好處。
她們當然想過閻澤言那麼重視春蘭,她們可能比不過春蘭,可那又如何,便是春蘭還沒有年老色衰,她們認為閻澤言一定也不想總是麵對一個女人。
春蘭是縣主也沒有用,她這個縣主又沒有實權,還是靠著男人得到的。
因此,閻澤言更不希望彆人踩著春蘭。
穆雲毅打算讓齊王妃準備一場宴會,還可以把春蘭邀請過來。到時候,再讓齊王妃去看看春蘭是否有胎記,他們還能看看春蘭,劉婆子說有一個信物玉佩,他們也可以看看,就不知春蘭有沒有把玉佩戴在身上。
劉婆子還曾說過,春蘭在路上的時候並未當掉那一塊玉佩。劉婆子曾經確實想過讓春蘭當掉玉佩,她想拿更多的錢給薑三公子隻好腿,最終,她沒有說,說不出口。
當了玉佩之後,薑三公子的腿還沒好,他們又能當什麼呢?
那塊玉佩也是春蘭的底線,劉婆子沒有開口,也不想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此冷到冰點。
齊王府,當齊王聽到穆雲毅的話,笑著道,“還當是什麼大事情呢,小事一件而已。”
若是春蘭沒有被封為縣主,也沒有跟閻澤言定親,齊王也能讓春蘭來府裡,就是說讓春蘭炒菜做飯,當一次廚娘。
“她也算是本王的侄女。”齊王道,“就是你怎麼沒直接過去,還繞一大圈子?”
“問過其他人了。”穆雲毅道,“隻是沒找她罷了。閻千戶希望事情查清楚之後再說,彆大範圍一下子擴大。王家那邊的人隻當我們是京城來的,卻也不知道我們的具體身份。薑家和劉家這邊,他們現在必定也不敢隨意說。”
薑家本身就被抄家了,他們要小心翼翼才是,免得又得罪人。
且薑家有一個足智多謀的薑三公子在,他們更不可能到處亂說。讓長公主的孫女給他們家當丫鬟,不管是否是真的,這話傳出去,未必就好。
隔一天,春蘭收到了齊王府派來的人送來的帖子,齊王妃請她過兩天去參加賞花宴。
穆雲毅著急要早點落實,可再著急,也得看著一點時間。時間太緊的話,讓人都沒時間準備衣裳。像春蘭這種原本是丫鬟出身的人,即便她先前被封為縣主,也許她還沒有像樣的衣服能穿來參加宴會,總得讓人準備一下。
春蘭沒有想到齊王妃竟然會給自己帖子,她稍微想想,又覺得齊王妃八麵玲瓏一點的話,人家確實該請她。畢竟她一個人又占不了多大的位子,她是皇帝親封的縣主,還有封號在呢,齊王妃這是在給皇帝麵子。
如此一來的話,春蘭還真的得去買好一些的衣裳。她還沒有把皇帝賞賜的布料做成衣服,讓裁縫去做,也來不及。
“去府城買吧。”閻澤言來找春蘭,他知道了春蘭的憂慮,提議,“今天下午就去,去到府城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去逛街買衣裳,後天還能玩一玩。”
閻澤言琢磨著還是不能讓春蘭待在鎮子上,萬一劉家的人跑到春蘭的麵前說那些話呢。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還是彆讓他們有機會說,空歡喜一場不是好事。
就算春蘭再堅強,閻澤言都不希望春蘭的生活起起落落的。
“這麼快?”春蘭疑惑。
“我騎馬去府城,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閻澤言道,“若是你坐馬車去,總該慢點,這花費的時間可能就要一個多時辰。明天早上去的話,下午也該休息一下,後天再去買衣裳,有點緊急,你也累。”
春蘭想想閻澤言的話,她認為他說得有道理。古代的道路不像是後世的道路,馬車必定顛簸,人坐久了也不舒服。她去參加齊王妃的宴會,神態必定不能顯得太過低迷。
“正好我也要去府城,我們一起去。”閻澤言道。
閻澤言本來想說他在府城也有一處宅子,春蘭可以選擇住在宅子,還是住在客棧。但他想想還是讓春蘭去住客棧,他的宅子裡的下人不多,就是一個下人。
他和春蘭又還沒有成親,也怕壞了春蘭的名聲,倒不如讓春蘭去住客棧方便一些。
閻澤言在府城就一處宅子,他來府城的時候也經常住在外麵。那一處宅子還是齊王送給他的,他辦事牢靠,為齊王做了不少事情,齊王也不吝嗇。
而作為一個要把錢留著娶妻的人,閻澤言當然不可能在有了宅子還去住客棧。要不是他到府城,有時候也有人找他,他還不弄下人呢。
他人又沒有經常住在府城,下人也住在府城的宅子,他這個當主子的還要給下人月例,他想想就心痛。
於是閻澤言沒有弄那麼多個下人,一個就夠了,至少能端茶倒水。
“會不會太麻煩你?”春蘭問。
“不麻煩。”閻澤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如果連陪著你都不能做到,那我還跟你定親做什麼。”
“……”春蘭笑笑。
春蘭讓人去通知劉大表哥夫妻一聲,她稍微收拾一下東西,吃過午飯就跟閻澤言一塊兒進府城。
一個坐在馬車裡,一個騎馬,閻澤言還挺講究的。
路上,春蘭掀開簾子看了看在騎馬的閻澤言,隨後又放下了簾子。
丫鬟見春蘭的舉動,笑著道,“姑爺對您真好。”
“還沒成親呢。”春蘭道。
“遲早的事情。”丫鬟道。
閻千戶辛辛苦苦讓自家主子成為縣主,丫鬟可不認為他還會放棄春蘭。
春蘭靠在馬車上,這路還是挺顛簸的,她犯困,眼睛還沒有眯多久,又被顛簸醒了。
西北的府城不如京城繁華,春蘭坐在馬車裡也有看看外頭。便是這個府城不如京城,春蘭先前也不夠錢在府城買鋪子,不然,或許她會考慮在府城買鋪子,而不是在鎮子上。
劉婆子要顧著薑家的人,她特意選擇跟薑家人住在一個村子。
閻澤言直接帶著春蘭去客棧,他知道哪一家客棧最為安全,服務態度也最好。至於錢,這不重要,如果他這點錢都舍不得為未婚妻花,那他們以後又怎麼可能過得順心如意。
春蘭跟在閻澤言的身後,在她下馬車的時候,閻澤言還讓她戴上圍帽,也省得其他人盯著春蘭看。
丫鬟攙扶著春蘭,這個丫鬟也有做丫鬟的樣子,不管主子以前是不是丫鬟出身的,反正自己現在是伺候主子的丫鬟。當下人的哪裡有資格瞧不起主子的出身,不管主子如何出身,主子現在就是主子。
掌櫃的瞧見閻澤言還挺震驚的,閻澤言在府城也很出名。閻千戶的英勇和摳門,做生意的有幾個人不知道的,他們想要從閻千戶的手裡賺錢,那是難上加難。
閻澤言自己住的話,他還可能還會講價一下,去要差一點的地方。天氣暖和的話,他自己還可能找個角落窩著一晚。
“瞧什麼?”閻澤言放了一錠銀子在桌子上,“給上好菜!對了,還帶路去上好的房間?”
閻澤言才不可能讓春蘭隨隨便便住一個破爛房間,得讓未婚妻住好的。
“是,是,是。”掌櫃的連忙道。
閻澤言要了一間上房,丫鬟陪著春蘭,丫鬟可以在旁邊打地鋪,客棧也會準備。多的是主仆共住一間房間,仆人也能護主,客棧又不是家裡,小心為好。
另外,閻澤言還要了隔壁的房間,他想著還是得住在這邊。萬一有人不長眼睛找春蘭的麻煩,自己也能及時出現。大白天的還好,要是晚上出事,他沒有住在這邊,還顧不上。
掌櫃的本來還想著閻澤言是不是要講價,在姑娘的麵前不好講,過後也要講。但是等閻澤言單獨出來催菜的時候,掌櫃都沒有見到閻澤言來講價,他想或許閻千戶是要等到他們離開客棧的時候講?
閻千戶是官,他沒有用官職壓人,也沒有刻意壓價太多。他把那些價格記得很牢,比如這個客棧比另外一個客棧價格高太多,價格還多,閻澤言當然要說幾句,這個時候不講價,彆人當他是冤大頭呢。
店小二把飯菜端到了屋子裡,也端了水過來。
春蘭洗了手,這才用飯。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閻澤言道。
“你不是要出去做事嗎?”春蘭疑惑。
“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先吃飯。”閻澤言道,“白天可能要出去,晚上是住在這邊。等宴會結束,再一起回去。”
閻澤言琢磨著如果春蘭是鎮南王府的孫女,那些人可能就要直接跟她說了,那麼她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春蘭會不會選擇不要他了,跟他解除婚約?
如果閻澤言長得英俊一點,或許他還不怕。可是他臉上有刀疤,彆說女人了,就是那些膽子稍微小一點的男人見到他都怕。
“好。”春蘭點頭,她不知道閻澤言內心的憂慮,還想著明天買兩身衣服就夠了。
府城裡的成衣店的衣服不可能便宜,特彆是適合參加宴會的衣服,那就更貴了。
春蘭想著手裡頭的那點錢,還得開店得雇人,哪裡有那麼多錢去置辦衣服和首飾。她以前少去參加宴會,她去了也是當廚娘,不用多裝扮,而現在不一樣,她成為縣主,以後還要嫁給閻澤言,來找她參加宴會的人必定多。
到時候,春蘭是客人,當客人的當然不能裝得太邋遢。
安平鎮,當劉婆子決心去找春蘭,瞧瞧鎮南王府的人是不是找春蘭了,卻得知春蘭去了府城。
“說是齊王府給了帖子,讓她去參加賞花宴。”劉大表嫂道,“中午用過飯就走了,這一會兒應該已經到府城。”
“哪天的宴會?這麼快就去府城了?”劉婆子驚訝。
“說是大後天的。”劉大表嫂如實回答,“春蘭得去府城置辦衣服和首飾,到底是參加王府的賞花宴,哪裡能隨便穿著一身衣服就過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把王府當成是廚房呢。”
“你們也不知道早點說一聲。”劉婆子不悅。
“我們今天才知道的。”劉大表嫂無語,“鋪子這邊也離不開人啊。”
他們總不能因為這鋪子是他們表妹的,他們就不用心做事情,時不時回去家裡吧。真要是這樣,表妹也不可能一直慣著他們,他們以後就沒有這麼輕鬆又能賺錢的活了。
相比於以前在侯府乾活的時候,他們不用起得那麼早,也不用擔心主子的心情好不好,不用緊繃著,感覺好許多。
劉大表嫂可不願意失去這麼好的一份工作,表妹還說如果鋪子每個月賺的錢多了,還會給他們獎金。劉大表嫂意動,她和丈夫基本沒怎麼花錢,那些錢留下來,等他們有了兒子,還能送兒子去讀書。
地裡刨食不容易,劉大表嫂當年嫁給劉大表哥,她也想著讓他們孩子去讀書,還想著孩子有朝一日能考中進士。
“……”劉婆子瞪了劉大表嫂一眼,“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阿奶,您說春蘭表妹變了,又說我的脾氣大了。”劉大表嫂道,“您有沒有想過,可能是您變了呢?”
劉婆子現在一心維護薑家人,可能是因為薑家以前沒有被抄家,劉家人還感覺不到。薑家被抄家之後,劉家人都能感覺到劉婆子為薑家的付出。
劉大表嫂隻要想到她流產的那個孩子,她不可能沒有怨氣。明明她那個孩子能保下的,偏偏劉婆子隻顧著薑家人,根本不顧自家懷孕的孫媳婦。
薑家那邊的人也不覺得愧疚,他們不認為劉大表嫂流產是因為他們,他們隻覺得劉大表嫂的身體不好還要跟來西北,是劉大表嫂自己的錯。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我看啊,不是夫妻,隻要是貧,這日子都不好過。”劉婆子道,“你們瞧瞧你們,一個個都變成了白眼狼。”
“我們可沒有成為白眼狼。”劉大表嫂道,“我的孩子都沒了,我還白眼狼啊。”
“彆說是一個孩子,就是……”
“就是我們的性命,讓我們去死,都是應該的。”劉大表嫂氣憤,“為了薑家,您真想要家破人亡嗎?”
“糊塗!”劉婆子冷下臉,“你們真是……真是一點事情都不懂得。”
劉婆子認為自己跟這些人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根本就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要是沒有薑家,自家也不可能過了那麼多年的富貴人家,就是現在也不可能過得這般好。
“你們該瞧瞧旁邊的人過得怎麼樣。”劉婆子道,“要是沒有老太太,我們現在過的日子比他們還差。”
“如果你們當初沒有去京城,我就嫁給彆人了。”劉大表嫂道。
“……”劉婆子氣急了,她真想拎起掃把去打劉大表嫂。奈何劉大表嫂確實流產過,劉婆子還真不能去打孫媳婦。
劉婆子氣呼呼地離開了,而劉大表哥躲在廚房裡,他等著劉婆子走後才出來。
“阿奶走了啊。”劉大表哥道。
“走了。”劉大表嫂道,“也難怪春蘭不喜歡去村子裡,阿奶心裡就隻有薑家人。”
劉婆子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覺得這些兒孫不可以。薑家沒有落魄的時候,他們還上趕著的,人家落魄了,一個個就恨不得滾遠點。
而劉婆子也不想想,劉家其他人都跟著劉婆子一來了,他們也陪著薑家流放,在路上也有照顧薑家的人。薑家人總不能讓劉家人照顧一輩子,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他們手裡都沒幾個錢了,難道他們都不用賺錢養家的麼。
劉婆子當了老太太那麼多年心腹,彆人都很聽她的話。劉家人現在不大愛聽她的話,那也是有原因的。
回到村子裡後,劉婆子又去了薑家,告訴薑家人春蘭去了府城。
“她是縣主,王妃請她,也好,也好。”薑夫人道,自家人沒有資格去。
“三公子呢?”劉婆子問。
“去鎮子上給人撫琴去了。”薑夫人道。
薑三公子拿出來那麼多銀子,彆人都知道他一個流放之人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那麼多銀子。彆人問,都說他是去當琴師,薑夫人不願意說兒子是去給一個女子撫琴,不願意讓彆人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去給女人當麵首了。
兒子都坐在輪椅上了,撫琴就隻是純粹地撫琴。
“春蘭去了王府,估計事情就要落定了。”劉婆子心情有些複雜,她竟然想著如果春蘭是外甥女在路上撿到的棄嬰,那該有多好。
春蘭不是鎮南王府的孫女,他們這些人推著春蘭和閻千戶定親,那也就沒有什麼。劉婆子不怪薑家的人推動這一門親事,薑家人也是為了春蘭好。
劉婆子怕鎮南王府的人不是那麼想的,怕鎮南王府的人認為薑家人心狠手辣。
“回頭,我跟春蘭說說話。”劉婆子道,“她在我跟前長大的,也是在老太太麵前長大的。要是沒老太太護著,她小時候還不知道得受多少苦呢。可惜老太太就那麼沒了,唉。”
薑夫人不多說話,她不可能不讓劉婆子去說薑家的好話。薑家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薑夫人能感覺到生活質量上的落差,差彆太大,薑夫人做夢都想回到以前。
曾經的侯夫人的矜持嬌貴……
薑夫人不敢多去想,他們暫時回不去,就看她活著的時候還能不能起來。
清早,春蘭用過飯之後,閻澤言陪著她一塊兒去店鋪買衣服。
“閻大哥!”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女子衝了過來,“閻大哥,你真的定親了嗎?”
這一名女子是閻澤言朋友的妹妹,閻澤言還曾經救過這個女子的性命。
在閻澤言的臉沒有毀了的時候,這一名女子還嚷嚷著要嫁給閻澤言。當閻澤言的臉毀了,她看到他臉上的刀疤就害怕,還說自己夜裡時常做噩夢,說閻澤言拒絕了她,說他不喜歡她,那麼她就沒有必要一直等著他。
然後,女子果斷另外嫁給彆人,找的是一個臉沒有毀的讀書人。她認為讀書人不用上戰場,也不用怕丈夫殺氣騰騰的,還能更加安心一些。
“是定親了。”閻澤言道,“徐夫人。”
“……”徐夫人聽到閻澤言對自己的稱呼,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成親了。
是了,自己成親了,丈夫今天還要考舉人,夫子說她丈夫極有可能中舉。
徐夫人便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等她丈夫中舉再中進士,她照樣能當官夫人。
“看中了哪件衣服?”閻澤言詢問春蘭,“不如多買幾件吧。”
“不用。”春蘭道,“多買幾件,也沒有穿,那是浪費。”
“那些衣服放在你的衣櫃裡,你想穿的時候就能穿,這就不是浪費。”閻澤言拿出了銀子給掌櫃,“剛剛看的那幾套都包起來。”
徐夫人一臉震驚地看著閻澤言,她這才發現站在旁邊的春蘭,春蘭還帶著圍帽遮住了臉。
“這位是哪家的千金?”徐夫人認為閻澤言那麼摳門的人不可能隨意花錢,眼前的女子多半是某位大人的女兒。
“這是我未婚妻。”閻澤言直接道。
“你……你未婚妻?”徐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閻澤言。
“是。”閻澤言點頭,他又看向春蘭,語氣溫和,“去隔壁的首飾店看看。”
春蘭見閻澤言沒有給自己介紹人,徐夫人也一副沒有看見她的樣子,她便沒有多說話。當閻澤言說要去隔壁的時候,春蘭便邁出步子。
“等等。”徐夫人開口,“你就是那個可能給人當了通房的丫鬟嗎?”
在閻澤言定親的時候,徐夫人就讓人打聽過了。當彆人說閻澤言的未婚妻是丫鬟出身的時候,徐夫人還覺得春蘭不咋滴,一定是因為沒有女人願意嫁給閻澤言,閻澤言才收了彆人送的丫鬟。
“你該稱呼她為縣主。”閻澤言冷下臉,“沒有的事情,彆亂說。你這麼說,是要讓我問問你夫君,你是不是靠著去跟男人說笑供他讀書的?”
“你……”徐夫人震驚,“你怎麼能這麼說?”
“蒼蠅不叮沒縫的蛋。”閻澤言道,“你跟一些男子確實過於靠近。”
徐夫人以前時常去看她當千戶的兄長,跟那些男子還有說有笑的,她自認為自己是英姿颯爽。但在彆人的眼裡,他們可就不這麼認為了。
春蘭早就知道自己丫鬟出身瞞不住,劉家人都沒有刻意隱瞞。隻不過當彆人說她當過通房丫鬟,她還是不大開心。
人言可畏啊!
那些人總覺得稍微漂亮一點的丫鬟跟主人就是曖昧不清,他們都不覺得丫鬟是人,丫鬟也是有人格尊嚴的。
“我十二歲便已經贖身。”春蘭道。
“是被人趕出去的吧。”徐夫人道。
一陣風吹來,帽子上的紗布被吹起一角。
徐夫人沒有看到春蘭的全臉,卻也看到了春蘭吹彈可破的皮膚,單單是那一眼,便忍不住讓人多看。
“是因為她長得好看,你才跟她定親的嗎?”徐夫人轉頭又問閻澤言。
“徐夫人,你已經成親!”閻澤言冷聲道,他直接拽著春蘭的手離開。
閻澤言不想聽徐夫人胡說八道,怕自己的心上人不開心。
徐夫人眼睜睜地看著閻澤言把人帶走,她到底沒有追上去。正如同閻澤言所說的,她已經成親。
“我不過是關心你罷了。”徐夫人嘀咕一句。
徐夫人就是不甘心,她想的是閻澤言這一輩都沒有成親。便是閻澤言要成親,他一定也不喜歡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定是怕他的。
當年,徐夫人在得知閻澤言的臉無法恢複的時候,她還故意跑到閻澤言的麵前問,“你願意娶我嗎?”
閻澤言豈會不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夫人不過就是要遠離他,她還想獲得一個好名聲。他沒有回答‘好’,萬一徐夫人的哥哥真逼著她嫁給自己,那自己不就是完蛋了麼。
不願意!
閻澤言直接回答了,他也說了:你可以出去說,是我拒絕你,你再另外嫁的,你真是一個好姑娘啊!
徐夫人當場被人戳破謊言,她還紅著眼睛,委屈巴巴地離開。
閻澤言原本就沒有喜歡過徐夫人,過後,他就更不想見徐夫人。這樣的女子愛嫁給誰嫁給誰,反正他不可能娶這樣的女子,他不能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我以前救過她的性命。”閻澤言道,“那時,我臉還好好的,不過我也沒有喜歡她。是她想要嫁給我,我沒同意。”
至於他臉上有疤痕了,徐夫人假惺惺的模樣,閻澤言就沒有去說。
“嗯。”春蘭微微點頭,“大人以前必然是極為英俊的。”
其實春蘭不覺得閻澤言現在有多醜,他是上戰場為國家做出犧牲的,這樣的他值得大家敬重。
“長得還行吧,也不是多英俊。”閻澤言道,“就是我努力啊,當時都是百戶了,很多人都知道我能升上來。”
準確來說,徐夫人不僅僅是因為閻澤言救過她而纏著他,還因為閻澤言很快就能升職。徐夫人打的主意,閻澤言都清楚。
閻澤言認為人有夢想有追求,這沒什麼,他也有拒絕的權力。
“看看首飾。”閻澤言道,“不去說那些無用的話。”
府城一處宅子,薑三公子見到了齊王,他沒有提春蘭的事情。
“你是想探聽嘉和縣主的事情吧?”即便薑三公子沒有說,齊王也知道薑三公子想要打探什麼,“鎮南王府的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便是嘉和縣主是鎮南王府的親生女兒,她能為了你嫁給閻澤言,自然也不可能去為難你家。怎麼,你是想著她轉頭死不要臉纏著你,要嫁給你嗎?”
薑三公子聽到齊王的調侃,他也看到了齊王眼底的冷意。
如果春蘭是鎮南王府的孫女,春蘭的生父和齊王曾經玩得很要好,齊王必定不可能讓春蘭嫁給自己這樣滿肚子算計的狠辣之人。
薑三公子沒有機會了,在他把春蘭推出去為薑家鋪路的時候,他就無法回頭。
“縣主不是那樣的人。”薑三公子道,“她有性格,有底線,是我配不上她。”
“她已經受了很多苦。”齊王道,就算春蘭不是鎮南王府的孫女,他也不讚成春蘭回頭跟薑三公子在一起。
閻澤言的能力不差,齊王還要重用他。春蘭可以不嫁給閻澤言,但也不能嫁給薑三公子。
薑三公子明白齊王的意思,他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有的棋子落下去了,就是不能回頭的。
有齊王從中調和,鎮南王府自然也不會對薑家如何。
“鎮南王府確實可以在表麵打壓我等。”薑三公子落子,他說的是表麵,表麵讓彆人以為他們不和,實則,鎮南王府幫著齊王,她也幫著齊王。
薑三公子不去想春蘭好不好,他想著他們還可以利用這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