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則和覺察力敏銳的萩原研二一起詢問其他旁觀者。
至於鬆田陣平……因為擔心他恐嚇小孩導致本就亂成一片的現場更糟,他默認被留下來安撫貝莉,並詢問小姑娘事實經過。
這也算是他們同期五人在離開警校之後難得的一次合作機會了。
但在降穀零想要去到孩子群中詢問事情經過時,原本還抱著鬆田陣平不放的小家夥立刻抬起頭,露出一張濕漉漉的臉。
“zero抱!”她哭哭啼啼地說。
降穀零將貝莉抱進懷裡,兩側的耳朵立刻被兩隻小手努力地罩住。
“能聽到嗎?”她問。
降穀零點點頭,於是按在他耳朵上的手更加用力了。
“還能聽得見嗎?”她又問。
降穀零……遲疑地搖了搖頭。
小姑娘還在哭泣的臉立刻又笑起來,滿意地點點頭。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傻乎乎的。降穀零想。
不過貝莉才不知道降穀零覺得她傻。她隻高興自己及時捂住了他的耳朵,這樣那些壞小孩說的話,zero就什麼也聽不到啦!
貝莉剛剛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很委屈很委屈,很難過很難過了!zero聽到一定也會難過的!她要保護zero!
貝莉點點頭,小小的驕傲鑽出來,但很快又被她掐滅。
“貝莉……”小姑娘忽然心虛起來,聲如蚊訥,“不是故意要打人的……”
降穀零眨了眨眼,沒去安慰她——
畢竟現在他要裝作聽不見,不是嗎?
*
小孩子要麼不會撒謊,要麼撒謊的技術非常拙劣,至少在這幾位優秀警官的麵前是這樣——
隻要溫柔的那個先安撫一下情緒,再由另一個冷下臉擺出警官的威懾力說幾句硬邦邦的話,這些孩子就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來。
“……總之就是這樣了。”
“我們這邊也一樣。”
三個行動小組對了對通過“證詞”梳理出的事件原貌,發現大差不差——
差的部分在於小姑娘堅持那些小男孩不跟她玩是因為覺得她的頭發顏色奇怪,小男孩們則堅持他們不跟她玩的原因是貝莉在玩遊戲時,小鏟子打的他們太痛了。
“他們在騙人!!”小姑娘激動地扭起來,差點從降穀零的懷裡摔出去。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沒忘記彆放下仍然捂著降穀零耳朵的手——
雖然她的手小小的一隻,根本捂不住就是了。
像抱貓一樣將不安分的小家夥接到自己的懷裡,萩原研二低頭告訴貝莉:“不,這大概是真的。”
小姑娘露出被背叛了一般的眼神,在家長們的臉上掃視了一圈,小胸膛起起伏伏,最終皺著鼻子發出了一聲超大的哼聲,生著悶氣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攀在萩原研二的肩頭去看降穀零的臉,對方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好似在想什麼。
生氣的小家夥立刻蔫下來,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眼神。
小公園沙坑打人事件最後的結局是兩個小朋友不情不願地和對方道了歉——儘管五位警官都認為自家的孩子也沒做錯什麼。
但……這是貝莉第一次和附近的小孩子們接觸。
小孩子第一次到公園,被稱為“初登場”,其實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如果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好好和孩子的家長還有小孩打好關係,留下一個良好的初印象,這個家庭以後就很難融入附近的社交圈子。
萩原研二讓貝莉一個人來公園,也是看了今天小公園裡沒有家長跟著。否則他是不會讓小家夥一個人來完成“初登場”的。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萩原研二他們的想法走,今晚小家夥的事跡就會傳遍附近。然後她就會被排斥,成為一個沒有人願意跟她玩的小孩。
這對於貝莉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虎頭蛇尾的結束,就是小公園沙坑打人事件比較合適的結局了。
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姑娘被抱在懷裡哄了一會兒,在對方先鞠躬道歉之後,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對不起”來。
在對方直起身子後,貝莉皺起臉:“不是給貝莉道歉,是給zero和貝莉道歉!”
被打怕了的領頭羊唯唯諾諾,害怕再按在沙坑裡揍一頓,儘管不知道那個“zero”是什麼,還是按照貝莉的意思重新說了一次道歉的話。
勉勉強強就這樣結束吧。貝莉接受這個處理——
萩沒有因為她的過錯去向彆人道歉,那真是太好了。
在事情告一段落,準備帶著貝莉離開時,萩原研二慢了一步。他推了推小姑娘的背,笑眯眯地讓她跟著鬆田陣平走。
“萩是要去道歉嗎……?”
貝莉忐忑地問,好像萩原研二的回答是點頭,她就會立刻哭出來一樣。
“不是哦。”他說。
小姑娘端詳了他的臉一會兒,慢慢點了點頭,向前跑了兩步,抓住了鬆田陣平的手指。
一邊往前走,還不放心地頻頻回頭,擔心萩原研二又低下頭彎下腰去和那群壞孩子道歉。
萩原研二站在那群男孩前麵,臉上還是那副溫柔的笑,卻讓那些心有怨言的男孩子們安靜下來。
“好了,男孩們,”他說,“打不過女孩子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丟臉的是你們不願承認已經發生的事情,並且要攻擊彆人來維護自己那點貧瘠的可笑的自尊心。”
萩原研二說的很不客氣,甚至對於孩子們來說有點鋒利得過了頭,有幾個臉皮薄的家夥已經麵紅耳赤起來。
但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回家和家裡人抱怨,然後再在家人麵前將自己丟臉的行為複述一遍吧?”他笑了一下。
最後萩原研二眯起眼睛,向孩子們揮手告彆:“那麼下次見咯?”
說完他頭也不回,也不管那群孩子是什麼反應,邁著大步追上了貝莉他們。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貝莉真厲害。”
還好打贏了,至少出了點氣。
嗯……!
貝莉真厲害。
被表揚就得意忘形的貝莉瞬間忘了一切,抓住自己頭發將臉蛋裹了起來,像個小小不倒翁一樣搖來晃去地點頭。
一行人走到萩原研二家樓下就道了彆。
降穀零在走之前蹲下來抱了抱小姑娘,對她露出一個很輕很淡的笑容:“謝謝你貝莉,你的頭發很好看,我也是。”
有的記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忘記的,甚至有些東西一輩子都會刻在腦海中,成為你一輩子都如影隨形的存在。甜蜜的也好,痛苦的也好。
但竟然能有人,童年時的傷疤、本該好透結痂的傷疤會在長大成人後被看到,被一個小不點看到。
然後她對著你那道隻留下淡粉色痕跡的傷疤,很小心很小心地吹了吹,和你說“痛痛飛走”。
這真的很神奇。
降穀零想。
作者有話要說: 17章4.6有過修改,前後文接不上可以重看一下前章。
感覺基於職業性格年齡,成年人隻能做到這裡了。
不過小孩子之間的事情,交給貝莉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