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維護正義的心是好的,可是貝莉有沒有想過自己呢?”
為什麼要想自己?貝莉迷茫。
“可是貝莉受傷了,萩和大家都會擔心的。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貝莉自己也明白的,對嗎?就像鞋子不合腳走不動路了,不需要自己強忍著,找萩抱起來就好了。”
“所以現在為什麼不尋求一下我們,尋求警察的幫助呢?”
“是因為小女警之前一直是被依賴的對象,是嗎?”
“可是萩也是警察、小陣平也是,班長、景光、zero……我們都是。”
“貝莉相信我們,依賴我們的,對嗎?”
點頭。
“所以,也可以稍微信任警察一些嗎?”
“就像你信賴我們一樣。”
這似乎違背了貝莉一直以來的認知。
霧蒙蒙的藍眼睛抬起來看了看萩原研二的臉,貝莉努力地仰起頭,隻能看見他仍然緊繃著的下頜。
旁邊鬆田陣平和伊達航的眼神充滿了鼓勵,像是在告訴她:
是的貝莉,我們是可以相信的。
貝莉忍不住揪住自己的衣角,遲疑地,半信半疑地開口:“貝莉可以……相信警察嗎?”
當然可以。
頭上被撫摸的感覺這樣告訴她,鬆田陣平和伊達航的點頭也這樣告訴她。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警察。
隻不過比起警察,貝莉更傾向於在遇到危急事件時相信自己。
這不是一次談話,嘴上說說就能改變的觀念,貝莉依然半信半疑,可她願意信任自己愛著的、也愛著她的家人們。
之後萩原研二又告訴貝莉她的舉動實在是太莽撞了:
對方有幾個人?貝莉不知道。
對方有沒有攜帶武器?貝莉也不知道。
對方會不會存在受到驚嚇後傷害人質的可能性?貝莉沒想過。
至於自己會不會受傷,自己會不會讓家人擔心這件事,貝莉的小腦袋裡更是一點沒想。
貝莉聽著聽著,小腦袋也越來越低,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有點笨笨的莽撞。
同時又覺得,自己被送到一開始是學習目標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變成了家人的萩原研二身邊,實在是太好了。
小女警貝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東西都要慢慢學呢。
萩原研二從沒覺得自己這麼有耐心。
他一點點把話講開,將外麵的傍晚夕陽講到星月高懸,將最開始犟得像一頭小牛一樣的小姑娘講成一個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隻會點頭抹眼淚的小哭包。
直到最後,貝莉的肚子發出一聲百轉千回的叫聲時,他才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住了嘴。
萩原研二今天實在是沒心思去做飯,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請自己的兩位同期幫忙分擔了一下——以付出下次去居酒屋喝酒他買單的代價。
真的很想抽一根煙。
產生這個想法後,萩原研二幫貝莉打開了電視,讓她自己去看電視去,自己則走出了家門,站到外麵去抽煙。
然而煙才燃了三分之一不到,身後就傳來了“吱嘎”的一聲。
淺金色的小腦袋從半拉開的門縫裡擠出來,臉蛋眼睛紅成一片,小手緊緊地抓著門不放。
“怎麼啦?”萩原研二將煙拿遠了點,柔聲問。
一隻很小很細的小拇指伸出來,微微彎曲著,還有點發顫。
“和貝莉拉鉤。”她小聲地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要拉鉤,但萩原研二還是將根本沒抽幾口的煙滅了,蹲下身來,伸出自己的小指。
一大一小兩隻手指勾在一起搖了搖,鬆開。
小姑娘跟個小炮彈一樣衝出來,鑽進他的懷裡,嗚哇嗚哇地大哭起來:
“貝莉、貝莉下次不會再犯了!”
萩原研二無奈地笑:“嗯,知道了。”
想了又想,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拍了小豆丁的屁股作為教訓,也作為這件事最後的句號。
懷裡的小姑娘一邊哭一邊抽動著鼻子,又忍不住稍顯嫌棄地推開了萩原研二。
“萩,臭臭的!”她念叨。
萩原研二摸了摸她的腦袋,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將她驅趕到屋裡去:“知道了,下次不會再在你麵前抽煙了。”
話雖如此,萩原研二還是沒忍住,站在外麵又抽完一支煙,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進了屋裡。
他將外麵的夜空和星月隔在門外,走進屋撿起小桌子上貝莉用稚嫩筆觸寫下的一行行詞彙,摸出打火機燃起。
垂眼看著火光將白紙燒成一撮灰燼,萩原研二忽然才想起來,這張紙好像還有貝莉畫了一半的太陽公公來著。
他略顯慌亂地去看,小姑娘根本沒察覺這邊的動靜,正埋著頭一邊掉眼淚一邊吃飯。
眼淚拌飯看起來應該還挺香的,貝莉最後悲傷地吃完了兩碗飯。
錯是每個人都會犯的,飯也是要吃的。
自覺自己今天其實也有地方做錯了的萩原研二走過去,拿起筷子端起碗吃飯。
萩原家今天的飯,好像都是眼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