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本來想在心裡反駁一下,但他想了想,覺得那也算吧。
儘管有很多小夥伴在現場,但貝莉始終像一條忠實地永遠守護在主人身邊的金毛犬一樣圍在娜塔莉和伊達航身邊,等待著完成自己的任務,生怕自己一個走神,就會讓這場婚禮變得不那麼完美。
萩原研二看她緊張,還拿了糖果去問貝莉要不要吃糖。
小姑娘抿了抿自己塗著亮晶晶唇蜜的嘴,眼神留戀,說出來的話卻很堅決:“窩不吃!”
潔白的花朵一層層地疊起來,裝飾著那道通往愛情的拱門。司儀背後的牆麵貼著伊達航和娜塔莉相知相愛的照片,從更青澀一些的臉到現在的模樣,始終不變的是兩個人臉上的微笑。
假如貝莉此時分神看一看的話,她還能在照片牆上發現自己的身影,還有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
但很可惜,神經緊繃的小姑娘此時提著一口氣,在腦海中反複排練一會兒的流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噔噔噔——”
伴隨著婚禮進行曲,在司儀的指示下,貝莉深吸一口氣,準備向前。
手裡提著的花籃有點顫抖,儘管事先預演了好幾次,但當演練變成實戰,小花童貝莉仍然感覺到壓力和緊張。
身後有一隻手按上來,隨後是另一隻稍小一點的。貝莉回頭,看見的是娜塔莉和伊達航溫柔的眼神。
即將成為夫妻的情侶目光像水一樣,好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孩子,愛意仿佛被眼神灌注到貝莉的身上。
還有勇氣。
好像被那樣的眼神看著,貝莉就能一往無前,無所不利。
“貝莉,你可以的!”有人壓得低低的聲音鑽進貝莉的耳朵裡。
貝莉循聲看去,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身穿伴郎服,貓在旁邊小聲地為她加油打氣。
再看去,賓客之中,她的朋友們投來了鼓勵的、期待的目光。
淺金色頭發的小姑娘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臉蛋抬起,露出了一個像灑滿了白色糖霜的甜甜圈的笑容。婚禮特有的那種朦朧的浪漫的神聖的光落在貝莉的臉上,襯得她好似從天上降下來的天使,是注定要把溫柔與愛送給世人的。
從花籃裡抓起柔軟的花瓣。
小手一揮,那些花瓣就飄飄落在紅毯上,落在伊達航和娜塔莉未來要走過的路上。
走路總是愛蹦蹦跳跳,到現在還是會被自己的鞋帶或是腳絆倒的貝莉這一次走得十分穩重,她順利地將花瓣雨灑滿了整條代表通往婚姻橋梁的紅毯。
小花童的任務算是結束。
就在貝莉長長舒了一口氣,準備提著裙子溜下台,撲到萩原研二懷裡好好蹭一蹭撒個嬌的時候,她被司儀叫住了。
“我們的小花童有沒有話想說呀?大聲一點,我把話筒給你。”
已經偏離台中,還差幾步就要順利蹦下台的貝莉重新被叫到新人的旁邊,手裡被塞了個話筒。
貝莉雙手抱著那個有點沉重的話筒茫然無措地站在台上,白皙的臉蛋一下子就漲得通紅,嘴唇蠕動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呀……
她藍眼睛濕漉漉的,求助地左右亂掃,被司儀忽然增加的流程打了個措手不及。
台下賓客黑壓壓的一片,期待的目光聚焦在貝莉身上,讓從未在這麼多人麵前上台發言過的貝莉感受到了一點壓力。
但小狗狗畢竟不是貓貓,貝莉快速地眨巴了幾下眼睛,很順暢地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大、大家好,我是貝莉,今年六歲了!”
“謝謝大家都可以來參加伊達和娜塔莉的婚禮,有了大家的祝福,他們肯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台下響起掌聲。
小小的一聲。
本來說著不打算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穿著小西服打上領結的工藤新一坐在下麵一臉彆扭地第一個為貝莉送上了掌聲。
——如果不是貝莉用徽章對講機在他耳邊天天念叨著婚禮流程,工藤新一不會知道這是臨時增加的意外。這些在其他賓客耳中聽起來很像背稿的話,其實是貝莉無意間對小夥伴們透露過的,她對自己兩位家人的真心話。
工藤新一認為貝莉值得掌聲。
隨後是被提醒的賓客拍出的陣陣掌聲。
突如其來的掌聲讓貝莉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被她強壓下去的慌亂和緊張感。要是在漫畫裡的話,她那雙藍眼睛肯定都快轉成了暈乎乎的蚊香眼。
“最後,貝莉祝伊達航大哥哥和娜塔莉……”
眼見著已經快要冒煙歇菜,聲音開始顫抖的小姑娘憑借著自己的意誌力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祝伊達航大哥哥和娜塔莉生日快樂!”
是用喊著說出來的。
話筒被她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夾緊發尖的嗓音激出刺耳的聲音,十分靠譜地將她的話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全場靜默一瞬,隨後爆發出浪潮般的善意的笑聲。
娜塔莉瞪大眼睛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眼淚暈掉眼妝,挽著伊達航的胳膊將頭靠在未來丈夫的肩上。而那個決心要讓她一輩子幸福的男人此時也忍不住揚眉大笑。
被笑聲淹沒,貝莉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站在哄笑的人群中就像跟著兔子跳進洞裡,誤入了仙境一樣的愛麗絲。
婚慶團隊放著的攝像機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沉默地記錄下這一切。
或許。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未能到場的那兩位伴郎會在那棟紅色小洋房裡,和在場的某些當事人一起,喝著啤酒對著錄像帶發笑,把淺金色的小姑娘逗弄地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