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見到貝莉的第一眼起, 向日嶽人就覺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校門口遇到了貝莉,立刻就熱情地迎上去,像一隻喜鵲一樣嘰嘰喳喳地和好朋友說著話。
麵對樂在其中、話多且密的向日嶽人, 臉蛋微微緊著,遊離於話題之外的貝莉顯得有些冷漠了。
她平日裡看人總是亮晶晶的藍眼睛緊緊盯著地麵,兩隻小手攪在一起,胳膊夾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背在前胸的小書包,像一隻努力守護自己鬆果的小鬆鼠那樣抱著。
向日嶽人盯著貝莉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貝莉, 你是不是不想去上學!”
想到貝莉早上很有可能因為想要賴床不想上學, 會被她的警察爸爸們硬生生從溫暖的被窩裡拽出來;
在出門的時候,貝莉又會死死扒住門框渾身寫滿抗拒, 然後被爸爸敲腦袋, 哭兮兮捂著腦袋不情不願地來上學。
充滿同情地看著貝莉, 向日嶽人語氣略顯滄桑:“沒事的,大家都是這樣的。”
“?”貝莉茫然地抬頭。
她也沒有不想來上學哇。
和眾多不想來上學, 甚至還會編出一些借口希望逃避上學的小朋友不同, 接受了上學這件事的貝莉從不認為上學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當然, 在補十三天作業那種極端的情況下, 就算是貝莉也會覺得痛苦。
向日嶽人結合自己親身經曆腦補出的“不想上學的貝莉的早上”也是無稽之談——
比以往每一天都要期待今天上學的貝莉早早就起來了, 甚至還貼心地給一秒打三個哈欠的爸爸準備了冷毛巾洗臉。
踏入教室, 她的眼神在教室的某個空座位停留了一段時間, 極力掩飾但掩飾不住的, 讓向日嶽人都留意到她在看那裡。
“啊!你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澤田, 所以才不想要來學校的啊!”向日嶽人了然。
貝莉想說不是的,但身後卻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平靜的:“麻煩請讓一下。”
在班級矮小二人組麵前都要顯得更瘦弱的男孩硬生生將他們擠開, 鑽進了教室裡。澤田弘樹坐在被貝莉注視著的那個座位上,安靜地將書包裡的文件整整齊齊按照順序擺放好。
除了讓貝莉和向日嶽人讓路,他沒再和班上任何一個孩子講話,也沒有任何一名同學上去和他打招呼。
向日嶽人尷尬地臉都皺起來,很不好意思,有一種在背後說彆人壞話結果被當事人抓了個正著的感覺。
“不好意思啊,貝莉。”
麵對向日嶽人的道歉,貝莉搖了搖頭,將澤田弘樹出現後輕微晃動了兩下的書包緊緊按在懷裡:“沒事哦,但是貝莉並不討厭弘樹。”
說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偷偷摸摸地用身子擋住了自己的書包,像是很怕書包裡的東西被人看見一樣,小心翼翼地將課本作業拿出來。
“哇,”向日嶽人喃喃,“那是什麼?”
小姑娘努力用身子遮擋,但由於身形瘦小,這不太全。書包裡的那一角棕色就被視力極佳的向日嶽人捕捉到。
其實她不這樣刻意,反而不會有人起疑。可偏偏是不想讓人發現,從而做出了好些反常舉動的貝莉,引起了班上幾位同學的關注。
貝莉稱得上是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兩隻手仍然牢牢按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小書包上。
上課做筆記的時候,貝莉右手握筆,左手按著書包。下課了,最喜歡滿教室跑跑跳跳的貝莉也不離開座位了,像是凳子上有膠水將她屁股黏在上麵一樣死坐著。
但午休吃飯的時候,貝莉不得不離開座位了。想要帶著書包一起去食堂的貝莉被兩位好朋友製止,幾乎是被強硬地夾著去了食堂。
她頗為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小書包,耳邊是朋友們的勸慰——
“沒事的,教室裡很安全的啦,東西不會不見的!”
“就是就是,要是背著書包去食堂,那好吃的飯菜肯定被彆人都選走了 !”
被說服的貝莉魂不守舍地吃完了一餐味如嚼蠟的中飯,回到教室,還沒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就察覺了有什麼事情不對——
離開前還鼓鼓囊囊的書包此時癟了下來,像是被撕開包裝袋放出裡麵氣體的袋裝薯片一樣,躺在貝莉的桌肚裡。
淺金色頭發的小姑娘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連忙跑上前去翻找。
“嘩啦啦——”
書本、作業本、尺子、水杯、水彩筆、可愛的小貼紙……書包裡裝著的東西被她全部抖出來。一塊小兔子頭的橡皮落在桌麵上彈起,又掉下桌子不知道滾到什麼地方去。
但貝莉此時沒有心思去尋找,她將自己的腦袋伸進書包裡,睜圓了眼睛去尋找棕色毛絨小熊,卻怎麼也找不到。
她的熊呢?
她那麼大一隻棕色絨毛的熊呢?!
嗚哇!係統哥哥,你去那裡了啊!!
頭還在書包裡呢,眼睛裡不自覺含了點淚水的貝莉頂著書包直起身子,露出的小半張臉立刻白了,顫抖著聲音叫起來:“不、不見了!”
係統昨天請求貝莉帶它去學校,它想親眼見一見澤田弘樹,並許諾自己絕對不會亂動,不會偷偷跑走,也不會給貝莉添麻煩。
所以肯定不會是係統自己偷偷從書包裡溜走的!
貝莉站在原地,抿著嘴低著頭,憋了好一會兒,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將手捏成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嗚……
要是背著書包去食堂就好了。
她真的好後悔,恨不得時間可以倒流。
班上剛剛還在嬉鬨的小孩一靜,齊齊扭頭看著慌亂的貝莉。在理解了貝莉話裡的意思後,小孩子們瞬間炸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