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半耷拉著眼皮,一邊思考,又分了點精力在貝莉身上。
時至今日,他腦海中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回放那天在天台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將飛行的貝莉和神奇的能量球翻來覆去地思索。儘管萩原研二告訴他了貝莉的真實來曆,可諸伏景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任誰在這個絕對科學的世界,見識到絕不科學的飛天小女警,都會像他一樣震撼的吧?
同時,在因為水痘的作亂,夜不能寐的諸伏景光還回憶了一番自己和花椰菜外星人作戰的過程……
他十分不情願地承認,或許他咬下的那一口花椰菜外星人,是真的。
……感覺更糟糕了。
思索著,諸伏景光很快察覺到有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一掃而過。
諸伏景光起初沒在意。
但很快,那道眼神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後麵的時間裡,那道眼神仿佛就黏在了他的身上似的,怎麼也不挪開。諸伏景光半耷拉著眼睛閉目養神了五分鐘,那道眼神就停留在他身上五分鐘都沒有離開。
有點好奇,諸伏景光想要看一看。
但還沒等他完全睜開眼去看,他身邊的沙發一重。從聲音和下陷的程度來說,是貝莉。
貝莉?
意識到這一點,諸伏景光有點驚訝,想不到貝莉為什麼會忽然主動靠近他這個“討厭的大騙子壞貓貓”。她不是很生氣,甚至和鬆田陣平打電話的時候都說自己要離壞貓貓遠遠的嗎?
想知道貝莉想要做什麼,諸伏景光才掀起了一點的眼皮又重新合上了。演技不錯的男人熟練地裝出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的樣子,呼吸平緩,等待小狗狗的下一步動作。
小小的、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靠近,胳膊旁邊傳來了貝莉因為低燒而比平時要略高一點的體溫。
諸伏景光耐心等待著,可貝莉卻沒有了任何的動作,仿佛她的突然靠近隻是小貓咪心血來潮的、無聊晃了晃尾巴的無意義小動作。
但現在還對他很生氣的貝莉,肯定不會做出突然靠近“壞貓貓大騙子壞蛋”隻是出於無聊的動作。
所以是要做什麼呢?
忍不住掀開一點眼皮,諸伏景光大概明白了貝莉想要做什麼——
淺金色的小腦袋湊在他的身邊,藍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的手看。那張小臉蛋上寫滿了認真,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專心致誌。
貝莉就像……
就像是每天晚上的萩原研二守著睡覺的她,生怕她抓破水痘一樣,守護著在她眼裡此刻靠著沙發閉上眼睡著了的諸伏景光。
這個發現讓諸伏景光的喉嚨瞬間有點發緊。
或許不僅僅是喉嚨發緊,他的眼睛都有點發燙。心裡更是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酸澀的,腫脹的,那種又想笑又想流淚的感覺在他心中發酵,百感交集。
或許是他意會錯了吧?或許貝莉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吧?
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咽下一口口水,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囈語,扮演著熟睡的男人。他不耐地挪了挪身子,像是受不住癢想要伸手抓一抓自己身上的水痘那樣抬起了胳膊。
“不行不行!壞貓貓怎麼又不聽話了,可惡可惡……”
又細又軟的聲音透露著焦急,兩隻小小的手抓住了諸伏景光的胳膊。很輕,生怕將諸伏景光胳膊上的水痘弄破。
原來是真的在守護著自己啊。
諸伏景光獲得了這個肯定的答案,一時之間都想立刻睜開眼睛,把貝莉抱在懷裡。可他最後隻眼睫顫抖了幾下,順著貝莉那輕柔的、其實一點都無法阻止他的力道,慢慢將手放了下來。
閉著眼,身體的其他感覺被放大。諸伏景光聽見貝莉鬆了一口氣,甚至已經想象到了她那張本皺成一團的小臉慢慢地展開,眉眼舒展的模樣。
小姑娘又在絮絮叨叨:“對對,聽話才是好貓貓。不可以再不聽話了啦,貝莉都知道聽話的。”
過了一會兒,有微弱的氣流拂過他的胳膊。
小姑娘吹氣的聲音呼呼的,讓諸伏景光瞬間心軟下來。
“呼呼,吹一吹,就不癢了哦。不可以在撓了,撓破了可是要留疤的!”
貝莉又學著萩原研二的樣子,對著諸伏景光撅起嘴巴呼呼吹了幾下。
在壞爸爸睡著的時候,她忍不住將賭氣的、生氣的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了那個真實的滿心都是愛和柔軟的、像棉花糖一樣的自己。
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能夠清醒一下,努力打起精神來照顧“睡著”的諸伏景光。
貝莉不知道爸爸隻是在耷拉著眼皮裝睡。
自己也很虛弱的生病小金毛像一隻忠實的護衛犬,豎著尾巴和耳朵,保護著自己的父親。
“嗡嗡嗡。”
諸伏景光的手機響了起來,裝睡的男人立刻睜開眼。
貝莉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飛遠了諸伏景光,躲在吊燈後麵,探出個小腦袋看著下麵的諸伏景光。
“不是,哥哥,貝莉七歲了。”
“我不是,我沒有。”
“也不是喜歡上了有女兒的女人,然後收養了她的女兒……”
她聽到諸伏景光略顯無奈地和電話那頭的人說。
“等等哥,你說你在我家門口?”諸伏景光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點。
“我現在搬家了,沒有住以前那個公寓了。現在住在米花町二丁目這邊,對,是彆墅區……”
“啊,這個事情有點複雜,你來了我們當麵說吧……”
諸伏景光頭疼,後悔自己在決定和大家一起收養貝莉時,沒有多告訴哥哥一點相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