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家每天的習慣是吃過晚飯後要出門遛彎。其實說萩原家的習慣也不準確, 對於熱衷於打遊戲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來說,時間與其拿來散步,不如掏出手柄來鏖戰幾局。但由於某個食物鏈頂端的小狗狗有著出門遛彎的需求, 他們隻好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諸伏景光其實還挺喜歡飯後到處轉一轉,逛一逛, 但以防被組織的人發現, 他隻能長歎幾聲, 被迫留在家裡。
“冷的時候, 或者起風了要把帽子戴好哦。”諸伏景光蹲在玄關給貝莉整理衣領。
大部分事情上都認真對待,拿出自己所有的精力去儘可能做到最好的小姑娘在某些事情上保持著隨性隨緣的態度——比如翻起來的袖子邊和衣領, 再比如翹起來的頭發。
貝莉揚了揚還有點肉乎的下巴,方便爸爸給自己把翻上去的衣領翻下來壓好。
屁股被拍了拍:“好,弄好了。去玩吧, 記得不要離開鬆田太遠哦, 注意安全。”
“知道啦!”貝莉嗯嗯嗚嗚地狂點腦袋。
早就按耐不住性子的小狗狗立刻撒開腳丫子往外麵跑過去,連帽衫的兔耳帽子被她蹦蹦跳跳的動作帶得一顛一顛的,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她撲到早就站在小花園裡等待的鬆田陣平腿上,仰起小臉衝著爸爸傻乎乎地笑了一下。
“走喲走喲。”她抓著鬆田陣平的手指,急切地晃了晃。
貝莉喜歡出門。
在大人眼裡仿佛每天都千篇一律毫無改變的路邊風景落在貝莉的眼中,總是能叫她發現其中細小的差異來:
花壇角落裡的花昨天還是花苞,今天去看的時候卻開了;趴在牆頭睡懶覺的小豬咪屁股上缺了一塊, 似乎是和流浪貓打架的時候輸了。
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總是能發現生活中容易被忽略的事物,而那些東西被她用孩子氣的稚嫩話語描述出來, 又讓家裡的幾位警官也忍不住笑起來。
世界很美好。
伸手揉了揉正在喋喋不休自己今日新發現的貝莉的腦袋,鬆田陣平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又去逗弄貝莉:“下次出門之前自己把衣領翻下來啊。”
——所以其實不在意這方麵的事情也不能怪貝莉,畢竟她的父親們總是替她做了很多的事情。
但是也不能總是這樣吧。孩子總是要自己成長, 要長大的。
鬆田陣平想。
家裡有了女兒之後,原本在警視廳坐班時間偷懶隻會叫上萩原研二溜到吸煙區吞雲吐霧聊天的鬆田陣平現在會不由自主地走到媽媽育兒心經區,頂著一張臭臉聽著警察媽媽們有關於帶崽的經驗和感悟。
——最開始的時候警察媽媽們在看到鬆田陣平那張黑臉時還以為自己坐班摸魚被發現,組長派他來帶話要給她們扣工資。
……畢竟他那樣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會是對這類話題感興趣,甚至完全不會靠近的那種人嘛。
但自從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展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又十分真誠地提問了隻有真心照顧對待小孩子才會問出的問題後,他們瞬間被媽媽團們接受,貝莉也成為了警察媽媽們惦記著的寶貝小孩。
儘管在這個世界有五位爸爸,其中幾位警官除了父親的角色外,還或多或少扮演了母親的角色。但女性的特質在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熱心的警察媽媽們會告訴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關於自己母親視角、女性視角觀察到的問題,會給出一些建議——
比如她們會告訴兩位警官,要和貝莉講,不要在意彆人評論她長得不漂亮或是不可愛,任何人這樣說都不要在意。
“可是,”貝莉囁嚅了一下,“可是貝莉是因為爸爸在旁邊所以才不自己做的……”
“如果是一個人的話,貝莉也會自己做的。”
好吧,好吧。
“當然可以。”鬆田陣平選擇了繳械投降。
他不自然地將頭扭到一邊去,相當粗暴地用另一隻沒有牽住貝莉的手狂揉自己的頭發,被貝莉不自覺依賴的話打了個落花流水。
她在依賴他們!
那個曾經來到家裡,腳磨疼了都不好意思喊爸爸把自己抱起來,自己堅持走路的小姑娘已經學會了依賴他們!
天天見不覺得貝莉有什麼變化,似乎還是那個貝莉,但從某個瞬間,鬆田陣平還是能猝不及防、惆悵地感受到孩子的成長和變化——
就像曾經隻能抓住他兩根手指的小手現在已經能夠差不多能夠抓住四根了。
鬆田陣平晃了晃被貝莉捏住的手,得到了小姑娘的一眼。
以為鬆田陣平是在跟自己玩,貝莉也學著他的樣子晃了晃。
走了一會兒,貝莉覺得耳朵被晚間的風吹得有些冰涼了,她記得諸伏景光送她出門時對自己的叮囑,將綴著兔子耳朵的帽子拉在自己的腦袋上戴好。
兔子耳朵有點長,軟趴趴地耷拉在貝莉的胸前。小姑娘一手牽著鬆田陣平,一手捏著自己的兔子耳朵。
“貝莉!快到阿姨這裡來!姨姨給你留了好吃的炸雞塊哦!”爽朗的女聲招呼著他們。
距離他們的家不遠,大概是走到路口轉個彎再走幾十米有一家熟食店。店裡的老板娘是個熱情好客的性子,潑辣的,對長相可愛、個性討喜的貝莉很是喜歡。
每當快要到了貝莉固定出來散步的時間,她總會站在店門口探出腦袋看看,招呼貝莉和她的父親來嘗一嘗她做的熟食或是其他的小吃貨。
“嗚哇!好好吃哦!”酥脆的外殼被貝莉咬得發響,她眼睛一下子變得像用水洗刷過那樣水潤發亮,臉蛋上被夢幻般的陶醉所籠罩。
老板娘被她的反應逗得合不攏嘴,又拿了袋子將店裡的熟食給鬆田陣平裝了一些。
“來來來,鬆田,把這些都帶回去吃吧,”她說,“沒事,彆跟姨客氣,這些放到第二天也不新鮮了的,我一個人吃也吃不完。”
和萩原研二相比,鬆田陣平的嘴就要笨很多了。儘管已經很熟悉,但他每次收到老板娘的好意時,仍然顯得有點局促。
“這怎麼好意思……”他說。
吃得搖頭晃腦的貝莉抬頭看看還在推辭的爸爸,三兩下把炸雞塊吞進肚子裡,伸出小手接住了老板娘送給他們的熟食袋子接了過去。
“謝謝姨姨!”
貝莉對著老板娘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眼睛笑得彎成兩個小月牙兒,臉頰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她對著老板娘伸出胳膊,仰著臉在老板娘的臉蛋上留下了響亮的“啵啵”吻。
——兩側臉頰一邊一個響亮的發出聲音的親吻,這就是貝莉的高級禮待“啵啵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