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件事,貝莉覺得自己已經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現在應該專心學習。行動力和意誌力很強的女孩子將手機按熄屏,也不管白馬探有沒有回複,徑直裝進了包裡。
包裡的手機屏幕從裝進包裡拉上拉鏈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再暗下來過,一條條消息提示蹦出來,仿佛是世界末日來臨了所有人類給所愛之人發的消息都被同步抄送到貝莉的手機裡一樣。
可專心學習的貝莉沒有發現。
專注完成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的流逝也好、周圍環境的變換也好,都會成為不起眼的一點。就像她沒有發現自己周圍學習的學生來來往往,就像她沒有發現自己所在桌子旁邊的書架多了個站著的人。
白馬探安靜地站在旁邊看著,被嚇到的男孩子有點委屈,金色的頭發無精打采地垂下來,蔫蔫的,像是遭受了一場風暴。
那雙紅棕色的眼睛沒有一刻不落在貝莉身上,不放過她思考時的所有小動作。
苦惱時用筆帽戳戳自己的臉蛋也好,有所感悟時不自覺睜大的眼睛也好,還有她揉揉眉心的動作,白馬探都珍藏在心裡。
貝莉。
貝莉。
他在心裡念著,很認真地念,每一句每一個字的音調都標準都好聽。
等看到淺金色頭發的女孩子舒了一口氣,揉著自己的脖子像貓咪一樣伸了個懶腰後,白馬探做了點心理準備,慢慢靠了上去。
圖書館裡需要保持安靜,很守規矩的貝莉看到忽然冒出來的白馬探時沒有說話,隻用疑惑的眼睛看著他。
你怎麼來啦?藍眼睛裡表達出這個意思。
金色頭發的男孩子想和貝莉說話,又擔心影響到彆人。
貝莉看著白馬探向前,慢慢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隨後高個子的男孩子在她的腿邊半跪下來,像一隻依賴地靠在主人身邊的大狗。他以一種讓人懷疑他的身體會不會難受的姿勢,將臉湊近了貝莉的身邊。
“你沒有回我消息,所以我就來找你了。”他用隻會讓他們兩個聽見的聲音說。
白馬探說話的音量很小很小,貝莉都要半彎下腰湊近聽,才能聽清他的話。相似的金色發絲不自覺地觸在一起,輕輕地晃動著,好像是白馬探因貝莉的靠近而被撥動的心弦。
明白了白馬探的話,貝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蛋,歉意地笑了笑。她比劃了一下,手指指指外麵,示意白馬探和她一起到外麵說話。
點頭,又搖搖頭。
白馬探難得沒有聽貝莉的話,隻站起身來,抽開貝莉身邊的凳子。為了不影響到其他的學生,他們倆小心地挪了挪,兩個人坐得很近。
近到貝莉都覺得有點不太自在。
身為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從沒有什麼異性觀念的小孩子時期到現在,喜歡和朋友家人貼貼的貝莉已經習慣了白馬探和自己進行一些肢體接觸。
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兩人手臂間的摩擦,卻令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衣服麵料摩擦發出的細碎聲音,透過織物傳來的溫度,還有那股不知道是衣服還是頭發染上的熏香味道,都從左側傳來。
像豎起蓬鬆大尾巴的貓咪路過她,毛發蹭過她的腿一樣,輕輕地在貝莉心上拂過,一下又一下,好癢。
白馬探猶豫了一下,在用手機給貝莉發消息還是寫字之間,選擇了第三種方式——
“我沒有和彆的人聊天。”
委屈又誠懇,他湊在貝莉的耳邊,很輕很輕地說。
不用貝莉說,白馬探在看到那張表情包之後就已經明白貝莉的心思。就像是他什麼話也不說,自己的心事也能被貝莉直覺地猜出個七七八八來一樣。
心思敏感的女孩子一頓,有一種心事被戳破的感覺。
貝莉想,自己真是個壞家夥,竟然還會對好朋友產生這麼大的占有欲,居然還有一瞬間會產生“自己的朋友如果隻有她一個朋友就好了”這種貪婪自私的想法。
垂下眼,貝莉抿著唇,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回應。
但她不需要做出任何回應。
貝莉放在腿上捏成拳的手被“攻擊”,另一個人的手指試探性地點了一點她的手背,一觸即離。在看到貝莉的表情和身體都沒有抗拒後,白馬探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但很快心又提起來。
在空調房裡也和在炎夏狂奔一樣,白馬探鼻尖冒出點細細的汗珠,眼睫毛顫抖著,生澀地將自己的手指伸進貝莉的手心,將她握著的拳頭散開。
他輕輕晃了晃勾著貝莉小指的手指,所有的驕傲和不自覺外露的鋒利此時收斂的一乾二淨,隻剩下溫柔和青澀。
“沒有和彆人聊天。”
“……是你一個人的白馬探。”
他承諾著。
貝莉不需要做出任何的回應,因為這是白馬探對貝莉單方麵的約定。
拉鉤上吊的承諾說完,按理來說應該結束這個簡單的儀式。可白馬探出於自己的私心,並不太想那樣快地放手。
這個帶有私欲的想法讓他停頓了兩秒,兩秒後才戀戀不舍地打算鬆開勾著貝莉的尾指的手。
但沒有成功。
抽離了一點點的尾指被又一次勾住,貝莉要纖細一點的手指搭在白馬探的手指上,輕輕地晃了晃。
她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可又很想說點什麼,於是隻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簡單的單音節來。
“……嗯。”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白馬探也願意的話。
那就約定好了,隻可以做貝莉一個人的好朋友哦。
貝莉悶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