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為什麼要操心魔界的事啊,她完全不想乾。
所以,睡覺是唯一令她期待的事。
她高興地看向殷不惑。
自從殷不惑睡著會自己摘了麵具,二人獨處時,他就不再戴麵具。
此時,隻看魔尊陛下臉上,一雙紅瞳分明,他目光閃爍,眼瞳裡,像有無數滾燙鮮血在奔湧。
他變得極為陌生。
下一瞬,他抬起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擰。
溫雪青仿佛聽到“哢”的一聲,她甚至有種是自己的脖子,被扭斷的錯覺。
令人不寒而栗。
而從遠處虛空,突然出現一點紅。
這點紅,慢慢散開,像水霧,像潮汐,翻湧著侵蝕這一整片白色的區域,一個呼吸的時間門,這片白色變成深沉的紅。
被血浸透的紅。
四周平和的空間門,也隨著這片紅,開始鼓噪,時而膨脹,時而縮小。
仿佛猛獸捕獵後急促奔騰的血管。
在這片詭異之中,殷不惑垂眸,看向她,他眼瞳裡露出疑惑,不解這裡怎麼會有一個人。
他順著心意,將溫雪青扼住喉嚨,狠狠摜在地上。
溫雪青拉他的手臂:“陛、咳咳、陛下!”
殷不惑:“找死。”
溫雪青一開始闖入這裡,他說的也是一樣的話。
不一樣的是,那時,他沒現在這麼暴戾。
顯然,他不認識她了。
溫雪青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今晚,能不能完成臥底的豐功偉績,就看自己了。
她放下手,呼吸輕了幾分,道:“陛下,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不等殷不惑反應,她小聲說:“從前有個姑娘叫小雪,有一天她去山上采花,采了一朵……”
殷不惑的目光,漸漸鬆弛下來,四周湧動的紅,也在退卻。
“兩朵、三朵……”
血紅消泯後,出現的卻不是那白茫茫,而是一片山坡。
山坡上長滿翠綠的草,青草香氣怡人,天空湛藍,風輕輕緩緩,吹拂著二人的麵龐。
“四朵、五朵……”
殷不惑的臉上,顯出幾分困惑。
他扼著溫雪青的手,緩緩鬆開。
但他的手,還攏在溫雪青的脖頸處,放下了防備,但還保持警惕。
溫雪青在旁邊摸了摸,果然,草地上,開出了很多很多花,五顏六色,落英繽紛。
她折下一朵粉色的花,遞到殷不惑麵前。
她彎眉一笑:“送給你。”
殷不惑閉上眼睛。
“嘭”的一聲,他壓在溫雪青身上,睡著了。
溫雪青:“……”
她努努力,想把魔尊推下去,但他很重,自己推不動他。
她環視四周漂亮的景色。
其實,她也沒想到,殷不惑的視野裡,她講得那麼隨意的故事,能夠有這麼美好的景色。
這得她省略多少形容詞啊。
既然推不開殷不惑,她乾脆閉上眼睛,睡咯。
反正第二天醒來,他們會在元武殿,而不是這片開滿鮮花的草坪。
這麼想著,溫雪青安心墮入夢鄉。
不知道過去多久,等她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她還在這,周圍還是藍天,青草和鮮花。
而一旁,殷不惑坐在她旁邊,望著一望無際的原野,似乎在想什麼。
他們沒有回到元武殿。
溫雪青揉揉眼,跟著爬起來。
殷不惑看著她:“這是你弄的?”
溫雪青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殷不惑:“……”
殷不惑有昨晚的記憶,但很混亂,隻有一幕,記得很深。
是溫雪青摘下一朵花,遞到他麵前,她眼睛水潤潤的,張口說,送給他。
那一刹,他突的放下所有防備,任由困意,將自己拉到一個無意識的境界。
醒來時,自己身下還壓著她。
她應該知道的。
殷不惑轉開視線。
然而,溫雪青非常“善解人意”,那等會令魔尊陛下尷尬的事,她是一句也沒提,徹底拋到腦後。
她倒是奇怪:“時辰還沒到嗎,咱們還不能出去嗎?”
殷不惑回過神,說:“到了。”
溫雪青疑惑:“那為什麼……”
為什麼還沒散?
殷不惑低低地重複了三個字:“為什麼。”
話音剛落,這四周的景色,逐漸虛化、消失,溫雪青猛地睜開眼睛,她還在元武殿內。
殷不惑臉上,鴉羽長的睫毛,動了動,露出一雙深紅色的眼瞳。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溫雪青。
...
等候在外頭的魔臣們,終於看到殿門大開。
大家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稀奇。
百年來,魔尊陛下從沒遲過一次,今日,竟比往常晚了一刻鐘!彆看隻是小小一刻鐘,可對魔尊陛下而言,是如此令人難以置信!
眾人心裡犯嘀咕,邁進元武殿。
溫侍筆依然在陛下身邊。
很快,侍從們在延思殿,發現何侍從的屍首。
他神色靜謐,顯然走得很安詳。
戌時後不能留在東宮,是他自己違反宮規,一時,眾人沒什麼唏噓之情。
隻張侍從給他收屍。
侍從的位置,空出來一個。
眾人爭相推舉自己手下的人,一旦能入魔尊的眼,對他們也是好事。
柴熾倒沒有。
他看出魔尊對溫雪青的特殊,出列道:“陛下,臣推薦一人,此人才學過人,有勇有謀,頂上何侍從的位置,定能為九明宮更好地做事。”
殷不惑:“誰?”
柴熾:“溫侍筆。”
溫雪青昨晚沒睡好,在偷偷打嗬欠,突的聽到自己被提到,嘴巴都沒收回去。
眾人盯著她。
殷不惑甚至眯起眼睛。
溫雪青麵色不改,抬手扶回下巴,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咳,震撼於柴長老竟推舉我,我實在驚到下巴脫臼。”
柴熾一笑:“溫侍筆真是幽默風趣。”
溫雪青:“……”
快彆誇了,可尬死她了。
既柴熾舉薦溫雪青,眾人也覺得,溫雪青應當就是下一任侍從。
然而,殷不惑聲音淡淡的:“她不行,換一個。”
一時,眾人對溫雪青,生出些許同情,侍筆是九明宮以前沒有過的職位,這職位再好,卻不知道一輩子是不是就這樣。
錯過這個機會,下次她想再升遷,就難了。
隻溫雪青默默捏緊拳頭。
萬歲,魔尊萬歲!
她根本就不想當什麼侍從嘛,現在的工作還不累嗎?
很快,眾人推舉出一個新的侍從。
等到眾人退下,溫雪青又被單獨點名,留下來。
張侍從小聲:“這可真是殊榮!”
溫雪青:不不,可千萬彆又是什麼工作,小鹹魚遭不起。
她拱手對殷不惑行禮:“陛下可還有什麼事?”
殷不惑摘下麵具,扣在桌上。
他目光一定,道:“你驚訝時,下巴會脫臼?”
溫雪青心裡鬆一口氣。
原來隻是小事。
她道:“哎,老毛病了,日後一定再注意。”
殷不惑笑了聲,道:“那我接下來的話,你下巴先扶好。”
溫雪青心存好奇,點點頭。
隻聽魔尊說:“你來當尊後吧。”
溫雪青:“……”
啊?
啊???
這不是掉不掉下巴的問題,這是天靈蓋要嚇飛了!
溫雪青還以為自己聽錯,再看殷不惑神情認真,沒半點玩笑的意思,魔尊看起來也不愛開玩笑。
她忍住掐人中的衝動,問:“陛下為什麼突然有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
殷不惑一手支頤,紅瞳閃爍:“晚上睡覺,要有名分。”
溫雪青:“……”
沒想到魔尊竟然是個,這麼……有擔當的男子。
她半感動,道:“我沒關係,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
殷不惑皺起眉。
他道:“我需要。”
他需要溫雪青對他負責。
溫雪青瞳孔地震。
你是純情魔尊你早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