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晉·江 當一回禽獸(2 / 2)

我的銀行家先生 李暮夕 15397 字 10個月前

沈述斜倚在一側收銀台邊,姿態慵懶,隻凝視著她,沒說話。

他的表情太高深莫測,虞惜有些摸不透,更加不安地回頭去照鏡子,猜測是不是不太得體。

沈述直起身走過來,跟櫃姐伸手:“有沒有配套的項鏈?”

櫃姐忙取來一條毛衣鏈,挺簡約的款式。

沈述低頭替她係上,又望著她看了會兒,輕輕握住她的肩膀:“真美。”

他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虞惜的心莫名跳得急促,不敢承接他這樣的目光。

離開時,她拉拉他衣袖。

沈述回頭:“怎麼了?”

虞惜指指旁邊的一家男裝店,忐忑地看著他。其實,她是躑躅了很久的。

很久以前她就想要送他點兒什麼,隻是,她能送得出手的東西實在有限,而沈述,又什麼都不缺。

可能她花幾個月工資送出去的禮物,對他而言是根本帶不出去的。

可就在剛剛,她忽然就想要送他點兒什麼。

沈述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似乎看出她的猶豫,他反握住她的手:“我太太要送我什麼?”

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個稱呼,從他低沉的嗓音裡哼出,卻是這樣撩人心弦。

虞惜心臟震動,抿了下唇,也不回答他,隻是拉著他進了店裡。

後來,她挑來挑去挑了一條藍紫色斜紋的領帶。

沈述的領帶很多,但很多都是深藍、酒紅之類比較沉穩保守的顏色,很少這麼鮮亮的。

他的西裝也以正裝居多,很少搭配這樣的領帶。

不過,虞惜以前就覺得他戴這樣的領帶應該會很好看。

他的骨相本來就偏冷,看上去很有距離感,稍微加一點提亮的顏色絲毫不會給人輕浮的感覺。

沈述看到她遞到他麵前的領帶,笑了笑,隨手抽下了領子上的,係上了她替她挑的。

回到車上,他卻將領帶摘下來,細心地疊好,裝入了手邊的一個盒子裡。

虞惜不解地望著他。

“我太太送我的第一件禮物,當然要好好珍藏起來了。”

虞惜笑,眼睛裡倒映著窗外的流光幻影,很亮很亮,仿佛沉悶的夜晚被璀璨的燈火點亮了。

沈述很喜歡看她這樣笑,不喜歡她死氣沉沉的樣子。

他不由將她按入懷裡,輕輕舒了一口氣:“虞惜,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虞惜仰起頭。

沈述放開她,低頭時,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鼻尖:“答應我,以後多笑。”

虞惜的眼睛漸漸睜大,似乎是沒想到他這樣的人會這樣鄭重其事地說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沈述眼底的笑意就加深了。

……

晚上虞惜早早洗了澡,換好睡衣出來。

卻沒有看到沈述。

虞惜走到外麵過道裡,果然看到走廊儘頭的書房裡透出淡淡的白光。

料想他應該是臨時接到了工作彙報,不願打擾,自己回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沈述推門進來。

虞惜把自己藏在被子裡,過了很久沒聽到動靜,她又有些不確定地拉開了被角,結果徑直對上了沈述那雙犀利明銳的眼睛。

沈述俊美得很有攻擊性,雖然平時總是那副曲高和寡的斯文模樣,可當他微微眯著眼睛專注地盯著一個人時,會給人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約莫是笑了一下的,唇角微勾,一個很淺很淺的弧度,轉瞬即逝,快到虞惜以為是錯覺。

可就在她困惑思索的時候,他長臂一撈,已經將她從被子裡撈起。

她整個人輕易被他扣住,按在懷裡,差一點撞到他的鼻尖。

他在黑暗裡注視著她,讓虞惜都有些不自在了,偏過頭。可一會兒,臉又被他捏著掰回來。

“又躲我?”

虞惜搖頭如撥浪鼓。

沈述反而笑了,是真的哼笑出了聲:“真沒有?”

她點頭:[你不是在忙嗎?我自己先睡了。]

似乎覺得這樣沒有誠意,她又比劃:[不想打擾你。]

“我很樂意被你打擾。”沈述說,聲音已經低沉有力,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好久沒有這樣逗趣地跟她說過話了。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係降到冰點,兩人之間橫亙著太多,每次見麵,他總是嚴肅居多,或者存著幾分三思而後行的斟酌沉穩。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肆意地跟她說笑了。

虞惜微微仰起頭,注視著他,水潤的眼睛裡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沈述靜看她半晌,用指尖描摹她的眉眼,歎息說:“虞惜,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

沈述:“我真不想當一回禽獸。”

他的語氣真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好像是她勾引她,是她逼著他不能自持一樣。

偏偏他手裡的力道扣著她,不讓她有絲毫逃離的可能。

虞惜覺得他就是一個混蛋,什麼斯文溫和都是表象,剝開那層彬彬有禮的外衣,完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她還心疼他?誰來心疼心疼自己?

沈述見好就收,不逗她了,輕輕將她抱到了床上,手裡略提了下被角,替她蓋上:“睡吧。等我,我去洗個澡。”

虞惜把頭彆開,示意他快點滾。

沈述發出低低的悶笑,想忍,但似乎實在忍不住,邊解襯衣扣子邊去了洗手間。

這一晚,虞惜睡得其實不太踏實。

沈述從後麵抱著她,寬厚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拍打著她,輕聲細語地哄著:“還不睡?”

她比劃:[睡不著。]

虞惜發現自己挺喜歡背對著他睡的,這樣他可以完全將她抱在懷裡,雙手環著她,會讓她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心臟的地方就不再驚懼了。

[其實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挺不願意想起來的。]

“你生病了,需要治療。”沈述說,“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去想。”

夜晚給了她安全感,沈述語聲耐心,循循善誘,還有這個溫暖的懷抱,讓她漸漸卸下了心防。

虞惜慢慢跟他比劃:[我那時候的法語不是很好,他課餘時間就幫我補習……]

沈述靜靜聽完,稍默了片刻。

虞惜有些忐忑地轉過身,似乎是怕他生氣。

沈述表情平淡,曲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怕我生氣的話,以後都不準想他,以後見到他也不準跟他說話。知道嗎?”

虞惜的眼睛都瞪大了,似乎是想不到這樣不可理喻的話會從沈述嘴裡說出來。

沈述一直是成熟理智的,做事客觀,公私分明、涇渭分明,很難把這種情緒化的話和他聯係到一起。

可他就是說了,還說得毫無心理負擔。

至少這一刻,他覺得偶爾“任性”一把也不錯。

他就是在意,不想裝大度了。

“還有他微信嗎?”沈述又問她。

虞惜乖乖搖頭,當初他出國時她就把他拉黑了,覺得聯係也是尷尬。

沈述淡然地點點頭:“做的不錯。”

虞惜:“……”

沈述微微眯起眼睛,哂笑:“你這是什麼表情?嘲笑我?”

她連忙搖頭,但她的表情是真的有幾分微妙,和她的動作完全不匹配。

於是沈述知道,她就是在笑話他。

他不但沒有生氣,心情反而更好。她總算,不像之前那幾天一樣躲著他了。

笑過後,他捉了她的手,放在唇下輕輕吻了吻,正色道:“你真的已經對他毫無念想了嗎?”

虞惜繼續搖頭:[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他。]

就算曾經喜歡過,也隻是年少無知時一種朦朧的好感吧,遠遠算不上真正的喜歡。

她喜歡的隻是那種被年長者照顧的感覺。在那個契機裡,江鬱白出現了,她便誤以為那是喜歡。

後來成為一生之痛。

“再跟我說說,詳細一點。”沈述說,“不要害怕,我不會笑你的,不管你有沒有做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會完全站在你這邊的。我們的目的是為了解決事情,不是追究過去的對錯。當然,我也不覺得你做錯了。”

他的立場非常鮮明,他會完全站在她這兒,她是他的“自己人”。彆說她沒做錯,就算她做錯了他也站在她這邊。

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絕對的支持,是虞惜以往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美好到有些不真實。

想起自己的踟躕不前,她心裡生出些許愧疚。

這一晚,她終於將過去從來不曾袒露於人前的瘡疤,毫無保留地揭到他麵前。

其實是一個挺俗套的故事,之前也已經調查過,知道個大概,沈述還是聽得一絲不苟。

對於她的事情,他總是有著遠超平常的耐心與執著。

聽完以後,他好看的劍眉卻微微皺起:“你的意思是,你當年被他前妻那樣對待,他連句澄清都沒有,拍拍屁股一個人躲去了英國?”

虞惜沉默,沉默即是默認。

沈述簡直快要懷疑自己的認知……這是什麼爛人?

而且,她遭遇了那樣的事情,虞沉居然隻是給她轉了個學校,彆的一概不管就那樣任由事情過去了?

沈述出離憤怒。

可與此同時,心裡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捶了一下,又悶又痛,連呼吸都有些滯塞。

為什麼他這麼晚才遇到她?

“虞惜你記住,以後不能這麼糊塗。”他目光嚴厲,“不管是誰都不能這麼對你,誰都不能碰你一根汗毛。包括我,知道嗎?”

虞惜怔怔地望著他,老半晌,才輕輕點頭。

沈述不自禁低頭去吻她的眼簾,她下意識閉眼,眼睫微顫,心口的地方有些發癢,覺得好像被一隻蝴蝶緩緩停駐在了心尖上。

正輕輕地、緩緩地扇動著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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