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下午的飛機,要回北京了。”
“這麼快啊?”虞惜抿了下唇。
沈述笑,緩緩朝她走來:“舍不得我啊?”
明明他的步子優雅又緩慢,卻好似踩在她的心尖上。虞惜悄悄抬頭看他一眼,見他仍是笑望著她,又不好意思地轉開視線,隻是,小手悄悄牽住了他的大手。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沈述心情大好,一掃連日來的陰霾。
他將她按在懷裡,吻了吻她逐漸緋紅的臉頰:“想我的話,給我打視頻電話,我給你看。”
“看什麼?”虞惜一開始沒懂。
沈述隻是笑,指尖輕輕壓著她的唇瓣:“你說看什麼?”嗓音又低又沉,撩得她心裡發慌。
她好像意會過來他要給她看什麼了,臉頰漲得通紅,“呸”他一聲:“你不要臉!”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說什麼了?”他還一臉正直地反問她。
虞惜說不出來了。
他確實沒說什麼,可就是把她往那個方向引了。
……
江鬱白原本打算去一家金融公司,之前條件說的也好好的,過去後,對方卻開始拿喬,話裡話外地貶低他。
說白了,無非是想要壓價,這種伎倆他見得多了。他真以為自己沒地方去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壓根沒給那人好臉色看,笑著聽他說完,拿起自己的履曆和文件轉身就走了出去,回頭就去了一家外貿公司工作。
雖然他之前一直是做金融的,其實管理層的工作都差不多,無非是人際關係的處理和統籌事務,他用了一周時間就上手了,節假日不忘給領導送花開車,還給領導妻子的狗鏟shi,任勞任怨不厭其煩,很快就取得了新領導的信任,被委以重任。
“江總,你有女朋友嗎?”休息時間,有女下屬這麼問他。
他為人隨和,對下屬很不錯,非工作時間調侃他兩句還真不是事兒,他也不會生氣。
江鬱白果真蹙眉想了想:“這個問題,我得回家問一下我姥姥,今年的相親名單準備好了沒?”
一堆人哄笑。
江鬱白也笑,拿著文件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隻是,轉身時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女朋友?他這輩子可能都隻能孤家寡人了。還女朋友?
回到辦公室,他本來想繼續工作,手卻下意識點開手機,翻著翻著,不經意就翻到了私密相冊。
那裡是一張相片,是一個女孩子的。
——18歲的虞惜。
他手指按在上麵,想要刪除,但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放棄了。
……
回京之前,沈述去牢裡見過孫穎夕。確切來說,他應該是唯一一個來探視她的人。
“剛進來那會兒,可囂張了,說她爸是哪個集團的董事長,說她媽是港城的哪個名媛,認識多少多少人……嘖。”領他進去的人冷笑,“結果呢?一個都沒來看過她,都急著撇清關係呢。她媽那麼多女兒,少一個而已,他爸怕她的事兒影響公司股價,已經登報跟她脫離父女關係了。”
“那確實挺可憐的。”沈述笑道,目光越過空曠的走廊落在不遠處玻璃窗後的女人身上。
他隻在照片和視頻裡見過孫穎夕,是魏淩收集了發給他看的。
其實孫穎夕長得很漂亮,一點也不輸給虞惜,五官美豔,眉宇間還有一點說不出的天真鈍感。
可惜,是個腦子有點問題的。
沈述扯了下嘴角,內心無波無瀾。
“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安排了,就給她安排人最多的房間,格外關照她。”
沈述不置可否,隻是說:“我跟她說兩句話吧。”
孫穎夕見到沈述時明顯很困惑,拿著話筒坐在玻璃後麵瞅著他:“我們認識嗎?”這個男人氣質出眾,這樣的氣度,她不可能見過卻認不出來。
沈述笑一笑說:“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我和鬱白算是朋友。”
孫穎夕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大怒:“江鬱白讓你來看我的?他怎麼不自己來?不敢來嗎?!”
“確實不敢來。其實,把你送進來他也挺內疚的,托我跟你道個歉,希望你在這裡好好生活,重新做人。”
孫穎夕都要氣炸了,感覺他就是故意的:“是江鬱白!是他出賣我?!”除了江鬱白,沒人知道她那麼多事情。
話帶到沈述就起身離開了。
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所以他要江鬱白好好活著,斷絕任何他的機會,此後他和他們的生活隻會漸行漸遠。至於孫穎夕,他本來隻是想來看一看她知道被自己最信任最喜歡的人出賣什麼樣的滋味,見到本人卻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是多看一眼都讓他反胃的那種人,跟這種人計較沒什麼意思。
這種人心裡隻有自己,不會同情虞惜當時的遭遇,哪怕她遭遇了同樣的事情。她隻有失去所有擁有的東西,才會感同身受。
……
在康博工作了一段時間後,虞惜漸漸熟悉了工作。
她本來不想那麼快遞交調職申請的,但是想回北京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了。
她知道這樣不太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理智也告訴她不應該做這種事情,會給領導留下不好印象的。
可她私心裡就是想在年前調回去。
來之前,原本說好了她乾滿三個月就能調回北京的,現在上麵卻遲遲不批了。
早上她又去找董向慧談話,董向慧安撫了她好一會兒,說自己會跟上麵領導反應的,就找了個借口把她給打發了。
虞惜垂頭喪氣地出來,豈料在外麵碰到新來的實習生陸明。
“虞惜姐,你怎麼了,愁眉苦臉的?”陸明也是外貿部的,他性格開朗,經常給大家帶一些蜜餞、水果之類的吃食,在同事間很吃得開。
虞惜不知道要怎麼說:“關於工作調動的。”
陸明驚訝地看著她:“你要調走?”
虞惜想了想還是說:“我想調回北京。”多的卻不跟他說了。
“是因為想回家嗎?”
“算是吧。”
“我幫你想想辦法。”
虞惜隻是笑笑,當時也以為他隻是開玩笑。陸明不過是一個實習生,哪有這個能力幫她調回去?
誰知,翌日董向慧就找到她,將調令書遞給她,讓她簽字,臉色還不大好看,明裡暗裡地嘲諷她“有能力”。
虞惜看她這模樣,料想肯定上麵有人找到她說這件事了,心裡詫異莫名,實在想不通是誰幫的她。
路上在樓梯間遇到陸明她才知道,是他幫的忙。
“我爸是康博的大股東,沒想到吧?”陸明絲毫不避諱,“我、小夏和小劉都跟你一道去北京,這個部門就咱們四個人,相依為命走到現在,誰也離不開誰。”
也就兩三個月,怎麼就相依為命了?
虞惜覺得誇張又尷尬。
但他是大股東的兒子,她也不好得罪,而且他剛剛才幫了自己的忙呢,便溫煦地笑笑:“謝謝你。”
虞惜是後天和小夏、小劉、陸明一道回的北京。
康博在北京這邊的分公司在朝陽這邊很有名的一個花園式商務園區裡,距離北京核心商務區也就十幾分鐘,可謂地段非常優越。
“背靠大樹好乘涼唄。”夏珍珍感慨,一指前麵的大片建築群,“看到沒有?這些、這些,全都是中恒投資的,這一整片地都是。”
“財大氣粗。”劉藝附和,“不過,這跟咱們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上頭有錢,公司才有上升空間。不然你以為咱們公司剛成立就有這麼多資金搞這搞那?還能在北京這邊開分公司,搞到這麼好的商務區園區中心位置來辦公?”
“有道理。”夏珍珍說,“環境不錯,社畜的心情也會好一點,雖然都是做牛當馬。”
虞惜笑:“我請你們喝咖啡吧?”
距離工作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虞總萬歲!”幾人異口同聲。
虞惜忙道:“這可不能亂喊啊,彆折煞我了。”
她就是個小小的部門經理,連管理層都算不上,哪能這麼托大?
幾人嘻嘻哈哈不理她,嘴裡一個勁兒地打趣她。
他們在園區裡隨意找了家咖啡館坐下,各自點了一杯咖啡。
虞惜要的是熱拿鐵,不加糖,其餘人點的都是冰的。
“冰的多爽,你怎麼點熱的呀?”夏珍珍不解地開口。
虞惜手剛扶住吸管,人就愣了下,心裡不免想起沈述。
她以前也喜歡喝冰的,和沈述在一起後才被勒令改了這毛病。原因是有一次夏天她跟他一道去五道口那邊的一家冷飲店吃沙冰,吃到一半肚子痛起來,去洗手間一看才發現自己例假來了。
“你例假來了你不知道啊?還吃沙冰?”沈述黑著臉替她換底褲,她痛得站都站不穩了,隻能扶著他胳膊,一麵還要擔心外麵有女同誌進來,一時竟然分不清是肚子更痛還是更加窘迫,抓著他胳膊求,“再不敢了,先出去好不好?”
說到後麵,聲音都帶著懇求了。
那次還是他給她去店裡買的衛生巾,想起來她就麵紅耳赤。
自此,她把喝冷飲的習慣給戒了,實在是有心理陰影了。而且,她腸胃不太好,還是少貪涼比較好。
這趟回來,沒想到正好撞見沈述去洛杉磯出差,她回來兩天還沒見他一麵。
她默默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隻覺得食之無味。
“虞惜姐,你嘗嘗這個,特好吃。”陸明把一盤小蛋糕推到她麵前。
“謝謝,你吃吧,我不怎麼吃甜食。”虞惜心不在焉地說。
她實在是沒有心情繼續吃下去了,跟他們道彆“你們慢慢吃吧,我忽然想到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她剛走出去,陸明就拋下其餘人亦步亦趨跟上來了,手裡不忘打一把遮陽傘。
這傘網上下單時是大號,誰知他買錯了,此刻撐得心累,因為急,一個不小心扯斷了傘骨。
兩塊傘布耷拉下來,可憐兮兮地垂在他手上,隻剩中間一個柄還傲然挺立著。
虞惜不想笑的,但實在是忍不住。
“完了,我在她心裡的形象算是毀了。”陸明回到座位上,把頭埋到胳膊裡,實在不想見人。
“怎麼會?沒準她就喜歡這款的呢?帥氣又有服務精神的小奶狗,誰不喜歡?”劉藝給他打氣,“你要加油,不枉費我跟真真這麼努力陪你演戲。”
“不過,她長得這麼漂亮,真的沒有男朋友嗎?”夏珍珍心裡有疑惑。
“應該沒有吧。要是有,怎麼連個人影都不見?我要是個男人,有這種美女女朋友還不得天天看死了怕被人家搶去?可你們看,有什麼異性來找過她嗎?”
其餘兩人搖頭。
“所以啊,她肯定是單身。”夏珍珍下結論。
陸明重新燃起希望:“我再接再厲。”
可這“再接再厲”的步子還沒跨出一步,晚上就遭遇滑鐵盧。
原來,虞惜這兩天接到一個外貿單子,對方信不過,自帶了翻譯公司,合作方正是海瑞的人。
有段日子沒見肖霖,他看上去似乎更沉穩了些,一身正裝很是嚴謹,眉眼間更有幾分從容自若的瀟灑倜儻。
虞惜卻想起初見他時,他那一頭黃毛似要拽上天的樣子,當真是桀驁不馴得很。
她不覺抿了絲笑,豈料抬頭時肖霖正看著她,她不覺尷尬,訕笑了一下,忙收起了笑容。
談完了事情,虞惜正要走,肖霖從後麵趕上來喊住她。
“一起吃個飯?好久沒見了。”
虞惜點頭,他們也算是朋友。
當時陸明正巧站在他們身後,站在台階上目送兩人遠去。從後背望去,男的高女的嬌,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他心裡跟吃了黃連似的,又酸又苦又澀,頗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味道。
“她不是沒男朋友嗎?”他喃喃。
偌大一米八幾的高個兒,跟被主人拋棄的流浪小貓似的站在路邊神神叨叨,猶自不可置信。
“她沒男朋友。”身後有人接住他的話頭,聲音很淡,像是含著一縷笑。
陸明回過神,失意也不想被路人看笑話,回頭不善地望去。
目光卻對上一張英俊端正的麵孔,這位男士個子很高,襯衣挺括而潔淨,淺灰色的西裝很自然地搭在一側臂彎裡,將白色的襯衣壓出了兩道褶。這鮮少的兩道,越發顯得其他地方工整、冷淡。
儘管以前沒見過,陸明下意識收起了臉上的表情,直覺這男的不是那種看人好戲的無聊人。
但是,這樣的對話也挺莫名其妙的。
“你認識虞惜?”陸明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關係還不錯。”沈述淺笑回應,目光仍落在遠處——她和肖霖成雙成對的背影上。
剛下飛機,在酒店換了件衣服就過來了。
沒想到就看到這麼一幕。
她知不知道,她仰著臉對男人笑的時候,真的會讓人誤會。
白皙的臉頰逆著光,側臉瑩潤得瞧不見一絲棱角,像某種稀世罕見的珠玉,散發溫潤柔和的光芒。
白襯衣,卷著袖子,玫紅色吊帶從略敞的領口裡露出鮮豔的顏色,像純白桌布中的一抹釉彩,實在靡豔。
明明衣著正常,正常到不能指摘她一丁點,可就是這麼得……沈述想了想,不知道要怎麼形容。
難怪連小男生都要問他這個正牌老公,她有沒有男朋友。
嗯,她沒有男朋友,她有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