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看好戲的人都麵麵相覷,隻覺得莫名,剛剛甄文慧還趾高氣揚的,怎麼沒一會兒就被總經理給訓斥了。而且,向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總經理居然對這男人這麼恭敬。
甄文慧咬著牙,似乎還有點不服氣,隻是不敢直接駁斥總經理的話。
沈述這時笑著接過項鏈,熟練地打開項鏈最裡麵的帶扣,展示給其他人看:“這是我買的,每一條都有編號,你們看,這是可以在品牌方查到的。一場誤會,大家彆圍在這兒了,嚇到我太太了。”
幾人一看還真是,不但有編號,裡麵還有虞惜的名字暗雕和她的生日。
果真是一場烏龍。
而且,這項鏈可不是十多萬的贗品,還是真正S家高定的真品。
再對比甄文慧手機上的項鏈照片,真假一目了然。
幾道或嘲諷或鄙夷又或是同情的目光投在甄文慧身上,甄文慧落了老大一個沒臉,灰溜溜地走了。
沈述沒有攔她,隻是等人都散了後,給魏淩發了個消息,讓他回頭去聯係趙律師起訴甄文慧。
又和總經理打了聲招呼:“我帶虞惜回去換件衣服,順便替她請個假。”
“應該的應該的,沈夫人遇到了這麼糟心的事情,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總經理附和道。
沈述拍了拍虞惜的後背,不由分說帶她出了公司。
虞惜的手很冰涼,還有些發抖,驚懼交加中又夾雜著幾分憤怒。到了外麵被冷風一吹,她更加渾身冰涼。
沈述回頭順了順她的腦袋:“沒事兒,我剛剛不是說清楚了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覺得自己有點混亂。
又閉了閉眼睛,下意識將腦袋抵著他的掌心蹭了蹭。
沈述將她擁入懷裡,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說再多感覺都沒什麼用,還是決定先帶她離開這個地方:“走吧,我們先回去再說。”
虞惜點點頭。
出門時遇到杵在門廳口探頭探腦的陸明,沈述還對他笑了一下。
陸明卻漲紅了臉,逃也似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想起自己在他麵前之前說的那些話,他就窘迫得不行。在人家老公麵前覬覦人家老婆,這是要被打的吧?
沈述這會兒沒這個心情搭理他,拉著虞惜飛快離開了。
回到家裡,虞惜才感覺心情平複了些。
她去洗了個澡,坐在溫暖的浴缸裡就不想起來了。
坐了十幾分鐘,沈述在外麵敲門,聲音裡帶著幾分關切:“虞惜,你在嗎?回我一聲。”
她走過去叩了兩下門,他才鬆了口氣,沒再敲了。
她洗完擦乾淨後才走出去。
沈述就坐在門口等她,接過她手裡的毛巾替她擦頭發。
虞惜很聽話地坐在沙發裡,感覺心情好多了。
但還是心有餘悸。
她很難形容那種被眾人圍觀、成為眾矢之的的感覺,一顆心仿佛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她以為自己早就走出來了,其實根本不是。
原來,有些陰影真的會伴隨終生。
隻要處於同樣的境地中,她就不可避免地回憶起當初被誣陷的事情,眼前好像都是白光,耳邊都是嗡鳴,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畫麵,隻有一個個人、一張張嘴巴在不停地開開合合,那些難聽的諷刺的話語化成一座座山,要把她壓在底下,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虞惜,虞惜。”沈述輕聲喚她。
她回神,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隻是,笑容難看,聲音嘶啞,想讓他放心也根本偽裝不出來讓他放心的表情。
沈述的表情很複雜,眼底夾雜著難言的沉痛。但不知道是顧及什麼,他沒有說什麼徒勞的話,也沒有安慰她。
“我真的沒事兒,你不要擔心了。”虞惜再一次開口,這一次語氣鎮定多了。
沈述看著她沒什麼血色還要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隻是更痛。
但不想讓她擔心,他也笑了笑,點點頭。
“你去忙吧,我沒事兒的。”她想起來,他這兩天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中恒證券發現的一支基金正在大力融資,他得港內往返跑。
出了這種事情,他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裡?
再大的事情都沒有她的事兒大。
沈述心道,卻不在意地對她說:“沒事兒,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後續都是一些小事,我交給魏淩去辦了。”
虞惜不確定地望著他:“真的嗎?你真的不用忙了嗎?”
他點頭。
虞惜半信半疑,不過她這會兒還沒完全恢複,腦袋一團漿糊,也就沒有多問了。
沈述陪她說了會兒話,又給她講了兩個故事,哄得她開心了才抱著她回了房間。
哄她睡著後,他才去書房給魏淩打電話。
魏淩聽完:“……你沒事兒吧?”
他對沈述向來很尊敬,第一次這麼口不擇言,簡直就是一副被氣笑的口吻,“和ZDC那邊的會議就要開始了,你現在跟我說你不去了,讓我替你去參加?一般會議我可以替你去,可ZDC的那邊的主席,也可以這麼糊弄?你……”
沈述也知道自己理虧,閉眼揉了揉眉心:“你替我想個辦法,先拖一下,我找個人幫忙看一下虞惜,我晚點再過去。”
魏淩:“……想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人家什麼等級,會聽我一個小助理的話?!”
“你總有辦法的,等我半個小時。”他把電話掐了。
沈述也知道自己有問題,但他一顆心跳得很快,實在是靜不下心來,這會兒過去沒準也辦不成事,還得把事情給攪黃了。
也就姥爺當初做手術的時候這樣過。
他平複了一下心境,又給謝浦打了電話,讓他過來幫忙看著虞惜。
交代完事情後,他才出門。
……
虞惜夜半的時候醒了一次,結果發現沈述不在,謝浦搬著一把椅子守在旁邊看著她。
“……沈述呢?”虞惜下意識去找沈述的身影。
“沈總去開會了,一會兒就回來,我給您倒杯水吧。”謝浦走到一旁桌案前,拿起早就放置到桌上的水壺倒滿杯子,轉身遞給她。
虞惜道了謝,接過水喝下,然後就沒什麼話跟他說了。
氣氛有點尷尬。
謝浦不像魏淩那麼能說會道,給她遞完水他就坐在一旁守著。
虞惜欲言又止:“……要不你去客廳休息一下?”
一個大男人坐在她旁邊她怎麼睡得著?
謝浦:“沈先生讓我寸步不離地看著你。”
虞惜:“……”
她真的沒事,隻是心情不是很好而已。他不會以為她要自殺吧?
最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要輕生。
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是最愚蠢的。
眼見勸說無果,她隻好背過身去自己睡了。
謝浦把燈關了,調了最暗的夜燈。
室內更安靜了,虞惜更加睡不著,拿出手機給沈述發了條消息:[睡不著了。]
沈述過了十幾分鐘才回複她,應該是在忙:[等我半個小時,我馬上就回來了。]
虞惜:[沒事兒,你忙你的吧。]
她心裡像是吃了一記定心丸,原本躁動不安的心再次安靜下來。
這時才有了幾分困意,她閉上眼睛,過了會兒漸漸進入了夢鄉。
沈述是淩晨回來的。
謝浦看到他就下意識站了起來,要說點什麼,沈述打了個手勢,下巴朝虞惜的方向示意,又指了指門外。
謝浦會意,點點頭走了出去。
虞惜已經睡著了,他沒有吵醒她,隻是在旁邊陪著,確定她完全熟睡以後才去外麵的淋浴室簡單洗了個澡,換了睡衣回來。
虞惜第二天醒來時才發現沈述回來了,眨了眨眼睛望著他,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的眉眼。
但又怕吵醒他,手伸出手就停住了,下意識又縮了回來。
沈述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睛,睜著惺忪的睡眼望著她,笑:“醒了?”
虞惜點點頭,問他:“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呀?很晚嗎?”
沈述麵不改色地說:“沒有啊,12點之前我就回來了。”
虞惜的眼睛有點酸,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謊!她那時候還沒睡熟呢!
不過她也不想戳穿他善意的謊言,點了點頭。
洗漱完,虞惜換了一身新衣服,對著鏡子照了照。
她是白皮,肌膚雪亮而富有光澤,白色的裙子其實很襯她。這件裙子通體白色,掐腰款,隻有領口係著一個紅色的條紋狀蝴蝶結,看上去有幾分優雅知性的味道,屬於輕熟風。
換上新衣服後,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深吸一口氣,對著鏡子笑了笑。
隻是,鏡子裡的人笑容勉強。
她歎了口氣,感覺心情沒有那麼容易平複。
“虞惜,吃東西了。”沈述過來找她。
早餐挺豐盛的,隻是她沒什麼胃口,掰了一點饅頭塞進嘴裡,吃得很慢很慢。
沈述期間看了她好幾次,想了想說:“我們出去逛逛吧,我帶你去散散心,彆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去哪兒啊?”
“你想去哪兒呢?”沈述輕笑,提議,“去富士山?巴黎?還是……”
“我聽說你會開直升機。你帶我去飛行吧,沈述。”她想了想,終於想到一件還算提得起興趣的事兒。
沈述微怔,苦笑:“很多年沒開了,你不怕我帶著你墜機啊?”
她搖了搖頭,望著他,耍無賴地皺了皺鼻子:“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到了陰曹地府也要纏著你!叫你永遠甩不掉我這個拖油瓶! ”
他笑得不能自己,給她添菜:“快吃!”
虞惜這才低頭認真地吃起來。
見沈述也去吃東西了,她才偷看他一眼,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她說的是真的呀。
沈述,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