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賜剛剛出生的時候, 隻有虞惜半個手臂那麼長,她一隻手就能抱著,好像輕若無物。
那段時間, 她真的特彆擔心,害怕孩子出什麼意外。
就像她懷孕時總擔心孩子會有什麼問題, 會不會畸變一樣, 哪怕沈述勸了她無數次,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每次的檢查都陪著她按時去做, 她還是會不可避免地亂想。
好在孩子生產順利, 也非常健康, 各方麵指標都很正常。
但是, 這種快樂沒持續多久,阿賜出生的第一個禮拜就感染了,上吐下瀉送進了醫院。
虞惜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撕裂了,後悔、自責、懊惱……種種情緒撲麵而來,她坐在外麵走廊上就哭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述安慰了她很久,她才止住了眼淚, 可心裡還是一抽一抽的。
虞惜說:“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沈述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沒有誰什麼都會,照顧孩子有疏漏是很正常的,我們都是第一次,都在開始學, 以後注意就是了,彆太自責了。”
好在隻是輕微的細菌感染,阿賜的糞便和吃喝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虞惜趴在嬰兒床外看著小家夥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也忍不住笑了笑, 拿手指輕輕點他的鼻尖:“剛剛生完病,這麼快就忘了?你可真幸福,什麼煩惱都沒有。還有個那麼有錢的爸爸,以後吃穿不愁,真正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太少爺。”
沈述端著熱牛奶進來,不覺挑了下眉:“又在背後編排我?”
虞惜回頭掃他:“什麼叫‘背後編排’?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在跟兒子說你。”
沈述笑了,把手裡的牛奶遞給她:“快,趁熱喝了。”
虞惜皺著眉接過來:“逼著我每天牛奶就算了,還要加熱,這樣很難喝啊。”
沈述:“補鈣。”
她還強詞奪理呢:“這有什麼用啊?我孕期天天吃鈣片,還不是老抽筋。”
沈述淡淡看她,目光質疑:“你有天天吃?”
虞惜不吭聲了,低頭抿了口牛奶。
好吧,到了孕後期她就擺爛了。之前是一天一吃,到了後期隔兩三天想起來才會吃一次。
喝完牛奶,虞惜繼續坐在嬰兒床邊跟阿賜說話,雖然寶寶不能回答她,可她就是非常開心,一個人在那邊自說自話,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沈述在旁邊靜靜站著,感覺自己有點兒吃味。
“有了阿賜後就不要老公了。”他淡淡地歎了口氣,喝了口牛奶。
虞惜笑了,回頭:“哪有?寶寶剛剛出生,我當然會對他更關注些。”
沈述:“你現在理都不理我一下了,全天24小時都盯著阿賜,我從你身邊經過你當沒有看見。”
虞惜笑嘻嘻地站起來,摟住他的腰,踮起腳尖在他臉上狠狠啄了一口:“這樣可以了吧?”
沈述:“馬馬虎虎。”又側過臉將另一邊臉遞過去。
虞惜推開他:“滾蛋——”
沈述笑起來。
寶寶餓了要喂奶,虞惜就看著他,沈述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她忍不住了:“你不走?”
“我給你幫忙。”
“才不需要!”她怎麼好意思當著他的麵兒喂奶?
她覺得自己要社死了。
沈述笑笑,隻好出去。
寶寶吃奶的時候就是吭哧吭哧的,力氣很大,吃完後就睡。
虞惜抱著已經睡著的寶寶出去,跟沈述吐槽:“你看看你兒子,每次吃完就睡覺,長大後沒準就是個懶蟲!”
“我兒子肯定聰明。”沈述說。
虞惜衝她擠眉弄眼:“這麼肯定?”
沈述語氣淡淡:“當然,兒子像爸爸嘛。”
虞惜:“……”
阿賜的食量很大,這一點,很小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等他稍微長大點,可以吃米粉之類的流食後就更加明顯了。
虞惜不讓他多吃,怕撐著他,可小家夥沒有吃飽之後就會哇哇大哭,不依不饒的。
他平時都很乖,不哭不鬨,隻有在吃著一點上格外堅持。
沈述聽到,從書房出來給他的小碗裡添加米粉。
虞惜火了,奪過碗:“他已經吃了半碗了!再吃,肚皮撐破了!就你,老慣著他!”
沈述很無奈:“每個孩子的食量不一樣,你非要按照標準來?我問過了,他這個食量,再多吃一點沒什麼關係,他吃飽了就不會鬨騰了。”
虞惜似乎被說服了:“再吃半勺。”
阿賜吃飽以後果然不再哼唧了,窩在虞惜的懷裡睡著了。
虞惜抱著他在屋子裡轉了會兒,見小家夥睡得香甜了才躡手躡腳回到房間,想偷偷把他擱回嬰兒床上。誰知,剛剛還睡得好好的小家夥立刻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虞惜手忙腳亂地把人抱起來,進行了新一輪的哄娃。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敏感,明明每次都快睡著了,可一旦放下去就會醒來,真是賊精了。
她抱得精疲力儘,實在受不了了,沈述推門進來:“給我吧。”
“你不是還要開會?”她記得他下午還有個會議來著。
“開完了。”
虞惜這才把孩子遞給他。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本質區彆。在外麵所向披靡的沈述,在哄孩子這一點上跟她半斤八兩,又抱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讓小家夥成功睡著了。
兩人累得不行,怕吵醒小家夥還是去外麵客廳裡休息了。
他們的腳步放得很輕,像做賊知道,就怕一個不小心又把他給吵醒了。
兩人背靠背坐在沙發裡。
虞惜:“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啊,他怎麼老是要抱著才睡覺?都是你都是你,老是抱他,都習慣了!”
她回身鑽進他懷裡一陣撲打。
沈述任由她動作,無奈:“你就沒抱他?這和抱不抱有什麼區彆?小孩子都這樣。”
虞惜:“鐘繇的女兒就特彆乖,六個月就能睡整覺了,阿賜這都快一歲了!”簡直是絕望!
沈述欲言又止。
虞惜:“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沈述:“每個小寶寶的情況不一樣。人家的孩子六個月就能睡整覺,不代表我們家的也可以。也就這幾個月的時間,辛苦一點吧。”
虞惜垮下臉。
不過,情況比她想象中要好一點,阿賜到了一歲時就可以自己入睡而不需要他們抱抱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好像越來越黏沈述,有時候他在圍欄裡玩得好好的,忽然小腦袋就像是風扇似的左右晃動著搜尋。
虞惜知道,他是在找爸爸了。
虞惜把他手裡的玩具拿出來,抱著他出了圍欄,躡手躡腳到了書房門前。
書房的門關著,她悄悄擰開了一道縫。
沈述穿著居家的衛衣,神色寡淡地坐在實木辦公桌前辦公,手邊一堆堆積如山的文件。
她猶豫著要不還是退出去吧,他正好抬頭,看見了她:“站門口乾嘛?進來啊。”
虞惜這才將門推開,彎腰將阿賜放到了地上。
小家夥早就迫不及待,甫一下地就踉踉蹌蹌飛快朝沈述撲去,嘴裡含糊不清地發著音節:“吧——吧——”
“慢點,彆摔了——”沈述放下文件,張開手臂將他抱起。
阿賜愛笑,雖然不能說話,隻能咿咿呀呀的,看著爸爸就咯咯笑個不停。
沈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愛憐地親了親他肥嘟嘟的小臉:“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不乖,鬨騰個不停。”虞惜說。
阿賜回頭,哼哼唧唧發出了一串她聽不懂的聲音。
沈述笑了,虞惜也笑了。
“媽媽說你兩句,你還急眼了?”沈述點了點他的鼻尖。
阿賜避開,又是嘰裡咕嚕一串虞惜聽不懂的話。
但沈述似乎能聽懂,抱著他走到窗邊,伸手就拉開了窗簾。
小家夥眼睛瞪得滾圓,小手拚命往窗外伸,躍躍欲試的樣子。
“等天氣暖和一點再帶你出去,現在太冷了。”沈述說。
小家夥似乎聽懂了,收回小手塞進嘴裡,口水順著指尖往下淌,一下就洇濕了虞惜給他買的新衣服。
這下輪到虞惜急眼了,急吼吼跑到外麵拿來了圍兜要給他係上。
小家夥不讓,拚命往後縮,小手還揚起來拍她。
虞惜氣壞了,揚起手就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天地良心,她用的力氣一點也不大,可是,他竟然淚眼汪汪地望著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跟他置什麼氣?”
他哄了會兒,又跟他講道理,阿賜才不哭了,沒一會兒就開心地去找阿姨玩了。
虞惜鬱悶地說:“他肯定像你,一點都說不起。”
沈述挑眉:“你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這麼信誓旦旦?”
虞惜:“她說的,你小時候就很有心機,她說你一句你就立刻哭逼逼地去找爺爺奶奶告狀,弄得她灰頭土臉的。”
沈述:“……”
見他吃癟,虞惜笑著彎起眼睛,忽然跑過去張開雙臂環抱住他,腦袋在他懷裡蹭了又蹭:“但我就是好喜歡你呀,沈先生——”
沈述笑而不語。
她在他懷裡仰起腦袋:“偷走了我的心,你說怎麼辦吧?”
沈述笑,心情愉悅。
虞惜心道:男人真好哄。
恁是再厲害的男人,也吃這一套。
阿賜很喜歡吃香蕉,一吃起來就沒個完。
虞惜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特彆鐘愛這種相對“平凡”的水果。
香蕉吃多了會拉肚子,她經常攔著他不讓他吃,小家夥就雙手各握著一隻勺子坐在寶寶凳上拍桌子。
虞惜就回頭瞪沈述:“看看你兒子,沒樣子!”
沈述:“教育孩子要講道理。”
虞惜斜睨他:“你講啊,沈先生,你隻有一張嘴。”
沈述也不跟她計較,回頭蹲在阿賜麵前耐心地跟他講。阿賜可以聽懂,雖然還不能回應,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
父子倆這一幕特彆溫馨,虞惜忍不住拿出相機照下來。
隻是,阿賜這一刻很聽話,下一刻馬上又原形畢露。
沈述這一套,在他這裡不管用,因為他不按常理出牌。
尤其是小家夥不肯穿圍兜,說多少次都沒用。每次他們要給他穿他就拚命搖頭,嫌棄穿著不好看。
這一點,沈述也無可奈何。
“這麼小,還要漂亮?”他搖搖頭。
“跟你小時候一個樣兒。”虞惜說,見他幽幽地望過來,忙打補丁,“媽說的。”
沈述嗬嗬一笑:“反正他不好的習慣都是像我,好的都是像你。”
虞惜笑地花枝亂顫。
過兩天是阿賜生日,她一早就給他訂了蛋糕,還親自去蛋糕店幫忙,親手幫寶寶裱了兩朵花。
回到家,她意外地發現沈述早就回來了,澡也洗過了,換上了一身霧霾藍的居家服。
這種寬鬆的穿著更顯得他身材高大,英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