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叫吻, 準確來講,伏寂低頭在她唇間門碰了下。
一閃而過的相貼,掀起微癢的觸感。
盛棠呆愣在原地, 甚至覺得伏寂是用薄唇輕輕杵了她一下,像試圖親近人的小動物似的。
腕間門傳來箍緊感, 她回過神,伏寂正握著她的手指不自覺在收緊,親完他垂著眼, 鴉羽般的睫毛帶著輕微顫動, 低低“嗯”了聲。
盛棠不知道他在回應什麼,從巷口穿來的秋風拂過, 剛被重點碰到的唇珠, 在細風中, 泛起絲絲酥麻。
像極了方才印在腦海中的感覺。
盛棠臉頰緋紅, 欲言又止地瞅了眼罪魁禍首,想說點什麼, 又好像沒了脾氣。
畢竟她為了好完成任務,讓他誤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互相喜歡。
那在他認知裡, 親、親一下很正常。
但道侶是怎麼回事,她隻說了青梅竹馬,他還挺會自我安排,查漏補缺。
“......走吧, ”盛棠努力平複好了心情,最後拉著伏寂離開。
他這下倒是老實了,任她牽著手。
兩人出了窄巷,迎麵一群衣袂飄飛, 穿著天青色校服的仙門弟子,持劍走過,朝中心街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後,原本平靜的街道掀起一陣風浪。
“是天清宗,他們被廖城主請來了。”
“說不定是不請自來,被天清宗察覺到什麼。我早覺得城主府不對勁了,陰氣森森,大白天府門緊閉,聽說前日有人送靈藥進去,一踏入府內,就像撞邪了般,看到城主府內景象詭異的不行,險些被嚇死。”
“可不是詭異嗎,廖城主的那小兒子,都下葬了,還死而複生!”
......
躲在果鋪後,將伏寂臉頰遮住的盛棠,見天清宗弟子走遠了,鬆了口氣。
以蕭楚潤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天清宗無人不識,要是被瞧見了,定要節外生枝。
行人竊竊私語傳來,盛棠聽到離奇複活的小兒子,耳朵微動。
不會是賀餘吧。
她找人略一打聽,得知了來龍去脈。
修真界曾有一門派,擅長驅鬼召靈,後門派覆滅,其中一位廖姓弟子活了下來,定居在青冥城,將門內召靈術流傳至今並發揚光大。
廖家世代守護青冥城,家主即是青冥城的城主,這一任城主名為廖薛,天賦平平,卻極有天運。
修真界數百年前,一夜之間門,發生了件駭人聽聞的慘案,就是吞天巨蟒犯下的大禍。
這個荒界前霸主,生性殘暴,去合歡宗的路上,活生生將一座城的人吃掉了。那城名為白扶城,事發當夜,本在舉行一場盛宴,誰知禍從天降。
廖家前任家主攜一眾親眷赴宴,沒能回來,頓時間門,廖家隻剩下留守在青冥城中的廖薛一人。
說他有天運便是因為前家主妻兒成群,膝下都是人中龍鳳,他出身低微,天資拙劣,出事之前甚至沒人注意過他,若非廖家血脈隻剩他,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坐上家主、青冥城主的位置。
青冥城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城,魚龍混雜,執掌這座大城不容易,好在廖薛雖不聰慧,卻知道不亂來,這些年中規中矩的當著城主。
青冥城也一直風平浪靜,直到半年前,廖城主去了趟白扶城遺址,據說回來整個人就變了,整日麵色陰沉,鬼氣森森。
城主府彌漫著死氣,他自幼羸弱的小兒子,隨之病重,撐了幾個月前不久走了。
誰知葬禮剛辦完,這小兒子又活了。
“什麼時候複活的,”盛棠問賣靈草的小販。
“就在前日,”
和賀餘魂穿的時間門差不多,盛棠在心裡嘀咕,唇邊忽地一甜。
她掀起睫毛,對上漆黑透澈的眼睛。
伏寂喂了她一塊蜜餞。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買的,盛棠眨了眨眼,張嘴吞下,清清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邊吃著邊瞅伏寂。
他好像特彆喜歡喂她吃東西。
每個人中情咒後反應不一樣,她那時,滿心以為喜歡兌一,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以賞花看月為名,把人叫出來,時刻出現在她視線中,以解相思之情。
伏寂......
盛棠回憶來青冥城的路上,以為自己喜歡她的伏寂,對她倒是一改之前可惡樣,好似想照顧她。
給她抓魚吃,摘果子吃,林間門夜宿,她休息睡覺的時候,他也不睡覺,一直巡邏似的繞著她轉圈走動。
他情緒很穩定,唯一異常的就是她摸了隻小狐狸,打水回來的伏寂頓在原地,狐狸嚇得不敢動,若非她攔著,看少年陰鷙冰涼的眼眸,要將小狐狸挫骨揚灰。
後來他古怪地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眼底壓抑著情緒。
“甜嗎。”黑眸望著她。
盛棠頷首,又被喂了一塊,她有些受用地眯了眯眼,鼓著腮幫,順手在小販攤子裡買了些靈草。
她雪白的臉腮漲鼓鼓,動來動去,似曾相識的畫麵,讓伏寂心情和順了些。
他望著她紅潤唇瓣,想起在巷子間門,刹那間門感受到的柔軟。
盛棠買完靈草,想到伏寂什麼都沒買,準備詢問他有沒有需要的,剛一回頭,一片陰影落下。
溫熱的觸感從她嘴唇擦過。
酥酥癢癢。
同樣是一閃而過,快得盛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捉不到現行了,她深吸口氣,眯眼瞪去。
伏寂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發現她似乎有些羞惱,愣了愣,低聲道:“這樣不行嗎。”
他在認真問她。
“當......”盛棠到嘴邊的‘然’字頓住。
自從中情咒,混沌的意識隻有基本的認知,伏寂整個人像被洗滌過,黑眸明亮,清澈得能倒映出天地萬物。
他往日被冷峻麵容壓下去的青稚少年氣,溢了出來,擋也擋不住,也變得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盛棠幾乎可以斷定,她要是說不能,伏寂雖不至於像她當初中咒那樣哭一天,至少會黯然神傷很久很久。
但這話等於在問不能親嗎,盛棠吱唔了聲。
前兩日都好好地,今天在酒樓聽到些閒言碎語,他好像放在心裡了,在反複試探。
不知怎麼回答,盛棠乾脆拉著人走了。
等晚上,她給他加強咒印,想想辦法。
是夜。
天一黑,盛棠摸去了城主府,找城主那死而複生的小兒子,廖叔玉。
她沒帶上伏寂,白日天清宗等人去的方向正是城主府,聽聞這次帶隊的,還是蕭楚潤的好友,紀裕。
說不定這行人正在城主府內,
盛棠不敢冒險,獨自來到城主府外。
城主府周圍空無一人,大門緊閉,門邊掛著的白布和白燈籠還未撤去,在靜謐的夜晚透著股陰森。
站在外麵,能看到府內種植了許多茂密的樹木,黑壓壓一片,在風中搖晃。
看起來,像無數亡魂在招手般。
風聲呼呼作響,從耳邊刮過像有人在碎語,盛棠渾身寒毛豎起,饒是她不怕鬼,心頭也有些犯怵。
她撫了撫胸膛,摸到了小白片。
不知是不是錯覺,小白片在發熱,她胸口暖呼呼的。
盛棠心安了些,躍上牆頭,仔細觀察起來。
據她白日得到的消息,廖叔玉死而複生後,回到了原來的住處,望生庭。
城主府之前辦喪事,府內到處掛著白布,在風中詭異的舞動著,白森森一片,盛棠注意到府內地麵點的奇怪燈燭,像是引路冥燈,最後通往了一個隱蔽方向。
她尋著找去,看到了望生庭。
空氣中彌漫著香蠟的味道,細嗅之下,裡麵還有股腐爛和潮濕味,盛棠站在窗外,朝府內最明亮的屋子望去。
“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念咒似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室內一張大床上,被子高高凸起,宛如活物抖動。
裡麵正藏著個人,在被下瑟瑟發抖,隻露出雙蒼白的手在外麵。
手掌合十,拿著張符不住搖晃道:“妖魔鬼怪快......”
話音一頓,賀餘察覺有東西在外麵戳了下他。
“......?!”
晃符的手指僵住,受到驚訝的賀餘,險些發出海豚音,好在下一秒,就聽到似笑非笑的聲音。
“太極,怕鬼啊。”
太極?
是軍體!
賀餘一頓,倏地掀起被子,看到盛棠的那刻差點大哭起來。
救命啊!
比起這,他實在太想回到魔宮地牢了,賀餘打小怕鬼了,這次魂穿的原身,還是世代與鬼魂亡靈打交道的廖家。
若是往日的廖家也就罷了,沒有哪個惡鬼敢來放肆,此刻的廖家,卻像捅了鬼蜂窩,失去了原來的道力庇護,成了惡鬼眼中的香餑餑,府內每夜都不得安生。
死而複生的原身首當其衝。
“我本來想去找你,”燭火下,賀餘臉色比紙還白,儼然一張死人臉。
“但我短時間門離不開這房間門,”
盛棠本想問為何,賀餘忽然想起什麼:“幾點了。”
盛棠:“亥時末。”
聽到離子時不遠,賀餘神色微變:“你先離開,明日再來。”
他朝窗口望了眼,解釋道:“今夜可能有惡鬼要來,太危險了。”
“那你呢,”
賀餘晃了晃手中符紙,笑了起來,慘白臉頰多了點活人氣息:“我有這個,這幾夜全靠它了。”
盛棠看了看他,沒有離開,而是轉身往桌邊一坐,從盤裡挑了個果子吃了起來。
“我等子時再走。”
賀餘瞪圓了眼,想說什麼,坐在椅子上,穿著夜行服的盛棠眸光瞥來:“那符用處不大吧,你手腕都有淤青,被惡鬼揍了?”
她道:“我留在這幫你,”
賀餘愣了愣,慢吞吞握住盛棠拋給他靈果。
他就是被揍了。
那些惡鬼不講武德,見他有符咒護體,傷不了根基,氣不過就乾揍他,實在可惡。
廖家情形複雜,一到子時,在府內的人都自身難保,隻能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