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詞拿著一把美工刀躲在門後麵,因為恐懼,她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聽見沈聽南聲音的那一刻,她才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連忙打開門,看到沈聽南的瞬間門,她眼裡忽然不停地湧出淚水。
沈聽南將她拉進懷裡,牢牢地抱住她,不住地說:“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沒事了薑詞。”
薑詞丟下手裡的美工刀,她雙手緊緊抱住沈聽南,身體仍然在止不住地發抖,恐懼地說:“沈聽南,好多血。”
沈聽南將她的頭按在他懷裡,不讓她看,說:“彆怕,你先回臥室,我來處理。”
薑詞太過害怕,她不肯回臥室,一直緊緊地跟在沈聽南的身邊。
沈聽南索性牽著她坐到沙發上,然後第一時間門報了警,再打電話讓物業調監控,再讓他們派人上來清洗屋子。
警察很快來了,但調完監控發現樓道裡的監控被破壞掉了,小區裡的監控也沒有發現什麼行為異常的人,所以完全不知道這是誰做的。
半夜,薑詞和沈聽南跟著警察一起回去錄口供,因為監控裡查不到究竟是誰乾的,這件事自然也沒辦法立案。
薑詞忍不住和警察說:“我知道是誰乾的,是嚴虎,他之前就威脅過我讓我小心,他從拘留所出來那天,我在商場的女廁所裡見過他,他一直在跟蹤我,今晚的事情肯定也是他做的。”
她說完看向另外一個警察,說:“劉警官也可以作證,大年初四那天晚上,他就是在這裡威脅我的。”
劉警官點點頭,說:“確實有這件事。”
另一位年長的警官說:“薑小姐,你自己也是律師,你應該清楚,他口頭威脅過你並不能成為抓他的理由,凡事要講證據,現在就是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你不可能讓我們就這樣去抓人吧?”
薑詞不自覺地抿唇,因為太過生氣,雙手不自覺地捏成拳頭。
劉警官出來打圓場,說:“薑小姐,這事兒確實沒辦法,你們最近自己警惕點,有什麼情況立刻給我們打電話,隻要有證據,我們一定立刻出警抓人。”
薑詞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沒說話,沈聽南忽然從身後的椅子起身,走到薑詞麵前,拉住她緊握成拳頭的手,說:“走了,回去。”
他拉著薑詞走出派出所,看到薑詞兩隻手還緊緊捏成拳頭,沒忍住笑,逗她說:“你這拳頭捏這麼緊,你想乾嘛?打警察?”
薑詞聽到沈聽南的話,這才回過神來。
她不由得抿了下唇,鬆開拳頭,說:“我就是生氣,明明知道是誰做的,就是找不到證據抓他。”
沈聽南道:“你就是有證據又能把他怎麼樣,他隻是往你家裡倒了雞血而已,並沒有真的對你造成什麼傷害,就算了抓了他也最多是個治安處罰。”
薑詞氣得咬唇,拳頭又忍不住捏起來。
沈聽南難得見她這樣生氣的樣子,唇角勾起笑意,站在車前看她,說:“走了,先回家,淩晨三點了,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薑詞輕咬了下唇,這才走下台階,走到車前,彎身坐進副駕。
沈聽南幫她關好車門,然後到旁邊上車,他一邊發動車一邊說:“去我那邊住吧,你家裡暫時彆回去了。”
薑詞聞言輕輕點了下頭,說:“好。”
就算沈聽南不說,她現在也不敢回去住了。
二十分鐘後,兩人回到沈聽南的住處,那時已經淩晨三點半,進屋以後,沈聽南就讓酒店前台送一套新的床單被子上來,同薑詞說:“一會兒前台來換了床單被子,你就先去睡覺。”
薑詞坐在沙發上看著沈聽南,問道:“那你呢?你睡哪兒?”
沈聽南給她接一杯溫水,端過來,說:“睡沙發。”
他坐到薑詞旁邊,把杯子遞給她。
薑詞接過沈聽南遞給她的杯子,她看著他,看了很久,忍不住問:“你不是要回北城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沈聽南道:“我走到半路上眼皮一直跳,不放心,就掉頭回來了。”
薑詞看著沈聽南,她看著他的眼睛,覺得自己一顆心不受控製地往下淪陷。
她想說點什麼,想問沈聽南是不是喜歡她,可當她和沈聽南目光對上時,她又清醒地想起了她和沈聽南之間的差距。
她把話咽了回去,唇角露出個笑容,說:“謝謝你沈聽南。”
沈聽南看到她的臉上未乾的淚痕,心疼地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說:“去睡吧,我在外麵守著,安心睡。”
薑詞眼眶忽然濕熱,她微笑著輕點下頭,說:“好。”
她說完就從沙發上起身,徑直去了臥室。
薑詞進屋睡下以後,沈聽南才拿出手機,看到十幾個未接來電。
他回撥了電話過去,那頭是他父親,沈哲明顯很生氣,說:“你什麼情況?今晚簽合同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出現?”
沈聽南道:“我有事,實在走不開。”
沈哲問道:“什麼天大的事,比得上上億的項目?”
沈聽南不想同他父親解釋,隻是說:“項目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您彆擔心了。”
沈哲氣惱道:“你一向是知道分寸的人,你今天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沈聽南沉默聽著,沒辯解。
沈哲發完脾氣,說:“你忙完就趕緊回來,股東會那邊還在等你的解釋。”
沈聽南“嗯”一聲,說:“我知道。”
沈哲生氣地掛了電話。
沈聽南盯著手機出了會兒神,然後重新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那頭,陸寄州也是常年的失眠星人,正坐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抽煙,看到沈聽南半夜打來電話,拿起手機接通,問:“怎麼了?”
沈聽南開門見山,說:“我給你發張照片,你幫我找個人,明天天亮前我要他的地址。”
*
榕城的淩晨五點,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闖進一間地下賭場,於一大群賭徒中精準地抓出了嚴虎。
嚴虎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他們抓出去,塞進車裡。
他大叫,“你們想乾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他話還沒說完,嘴巴裡就被塞進了布團,“老實點!”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碼頭一間廢棄的倉庫外麵。
嚴虎被蒙著眼睛,被從車上抓下來,被抓進倉庫,然後被人一腳踹到地上。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拳打腳踢像暴風雨一樣落到他身上。
那些人出手很重,他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蜷縮起來,不停喊,“彆打了彆打了!”
沈聽南單手抄在褲兜,倚在倉庫門邊抽煙。
他目光落在被打的嚴虎身上,看他的眼神像看路邊的垃圾。
三月份的天,海水從海麵上吹上來,帶著呼呼的風聲。
此刻的海邊還沉浸在一片黑夜中,月光照在沈聽南身上,他英俊的臉隱在夜色裡,看上去漫不經心又似地獄修羅。
過很久,嚴虎被打到終於不出聲,沈聽南彈掉指間門煙灰,終於出聲,“放開他。”
手下們瞬間退到一邊。
沈聽南走到嚴虎麵前,居高臨下地看他,“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如果再敢碰薑詞一根頭發,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嚴虎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他張惶地問:“薑詞,你是為了那個律師?”
沈聽南抬腳踩上他的襠部,繼續說:“我知道你欠了很多賭債,反正賤命一條,死前也不想讓他人安生。你自己賤命一條想死沒人攔著你,但你碰了不該碰的人,到時候就不是死這麼簡單,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或許想嘗一嘗?”
嚴虎怕到全身發抖,不停求饒,“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也沒想傷害那個律師,我就是嚇嚇她,她太多管閒事了!就是她整天慫恿我老婆跟我離婚,還想搶我兩個孩子!”
沈聽南腳下用力,嚴虎連忙說:“我錯了我錯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敢找薑律師的麻煩,我再也不敢在她麵前出現!”
沈聽南稍微收了力道,繼續說:“第二件事,跟你老婆離婚,把孩子的撫養權給你老婆。”
“這……”
沈聽南腳下繼續加力道,嚴虎嚇得不住點頭,“是是是!我聽您的,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聽南繼續說:“第三件事,離開榕城,一輩子彆再回來。”
“好好好,我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沈聽南這才鬆開他,厭惡地朝地上的嚴虎看了一眼,最後警告一句,“我會派人盯著你,你再敢碰薑詞一根頭發,就不是今晚這麼簡單。”
嚴虎不停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沈聽南轉身離開,丟下一句,“把他帶回去,盯著他。”
“是。”
*
薑詞在沈聽南的房間裡睡得很安穩,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
她換好衣服從臥室裡出來,看到沈聽南靠在沙發裡睡覺。
她回房間門拿了張薄毯,然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薄毯輕輕蓋到沈聽南身上。
但當她湊近時,隱隱聞到沈聽南身上有點海水的味道。
沈聽南睡得不沉,薑詞把毛毯蓋到他身上時,他就醒了,睜開眼看到薑詞,問道:“醒了?昨晚睡得好嗎?”
薑詞點下頭,說:“睡得很好。”
她坐到沈聽南旁邊,側頭看他,唇角彎彎的一個笑容,說:“你的床睡著好舒服,不太硬也不太軟,睡在上麵像陷在棉花裡。”
沈聽南擰開茶幾上的礦泉水喝水,聞言沒忍住笑,側頭看向薑詞,說:“等會兒找酒店經理問問他們的床墊用的什麼牌子,回頭給你買一張。”
薑詞笑笑搖頭,說:“算了,現在租房住買這麼好的床墊太奢侈了,等我買了房子再買。”
說到這裡,她想起來,問沈聽南,“沈聽南,你昨晚是不是出門了?”
沈聽南聞言微頓了下,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薑詞道:“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昨晚我都沒聞到。”
說完,又自己推翻自己,說:“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嗅覺出了問題,我有時候有點鼻炎。”
她下意識揉了下鼻子。
沈聽南看著她這個可愛樣子,沒忍住笑,說:“嗯,應該是你的嗅覺出了問題,我昨晚一直在家。”
不過不出三個小時,薑詞就發現了沈聽南在撒謊。
那時沈聽南送她去上班,在路上的時候經過一間麵包店,她想去買點麵包當中午的午餐,於是讓沈聽南在路邊停車。
沈聽南下車在路邊等她,但沒想到她走進麵包店時,竟然看到嚴虎也在買麵包。
他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但最重要的是他整張臉都青一塊紫一塊全是傷。
她在看到嚴虎的那一刻,下意識想跑,可嚴虎卻仿佛比她更怕,他們倆目光對上那瞬間門,嚴虎像見了鬼一樣,拔腿就往外跑。跑的時候還撞到了幾個客人,薑詞在他跑向門口的時候,下意識側身退開,她順著嚴虎的背影看過去,看到他跑出麵包店的時候還摔了一跤,但他仿佛都顧不上痛,爬起來就飛快地跑了。
薑詞不自覺地皺眉,有點奇怪地盯著嚴虎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他跑不見了,她才回過神來,走到麵包櫃台前挑選麵包。
買好麵包,她抱著袋子從麵包店出來,徑直走到沈聽南麵前。
沈聽南倚在車旁等她,看到她買好麵包過來,問道:“買好了?
薑詞嚴肅地看著沈聽南,半晌,說:“沈聽南,你在踩線。”
沈聽南聞言愣了下,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薑詞。
薑詞道:“剛剛嚴虎從我身邊跑出去的時候,我聞到了跟你身上一樣的海水味。”
她學法律,有一定的推理能力,且對榕城大大小小很多地方都很熟悉,看著沈聽南,繼續說:“碼頭那裡有一間門廢棄的倉庫,臨近海邊,平時也沒什麼人。”
沈聽南盯著薑詞看一會兒,笑道:“你不該做律師,該去做警察。”
薑詞有點生氣,看著沈聽南微微蹙起眉心,說:“沈聽南,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踩線。”
沈聽南看著薑詞,說:“又沒把他怎麼樣,打了一頓而已。”
“打人也是不對的!”薑詞生氣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見薑詞這樣蹙著眉心看他,很生氣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心情愉快,他眼裡掠過笑意,無所謂地說:“大不了把我抓進去關幾天。”
他逗薑詞,“要抓我嗎薑律師?”
薑詞看著他,過很久,認真地說:“沈聽南,你不應該這樣做。你是天之驕子,根正苗紅,不應該為了我弄臟你自己的手。”
沈聽南看著她,沒說話。
薑詞沉默了一會兒,說:“以後不要這樣了。”
“好。”沈聽南很順從地答應。
薑詞看著沈聽南,過一會兒,說:“沈聽南,謝謝你這段時間門一直陪著我,耽誤了你好久真的很不好意思。”
沈聽南看著她,反問:“你非要跟我這麼客氣?”
薑詞道:“應該的。”
她很舍不得沈聽南,但是有些話必須要說,有些決定也必須要做。
她看著沈聽南的目光中充滿感激,說:“沈聽南,現在危險解除了,你以後不用再送我上下班了,我們也不用再住在一起了。”
她看著沈聽南,忍不住再度說:“真的很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保護我。”
她藏起自己不舍的情緒,問道:“你的那些東西,我回去會幫你收拾好,然後用快遞寄給你好嗎?”
沈聽南看著她,過很久,說:“不用,我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