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詞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怪我,六點鐘才下班,路上又有點堵車。”
沈聽南攬著薑詞過去,幫她拉開椅子,說:“你搭理他做什麼。”
陸城誒一聲,說:“你什麼意思,小詞妹妹怎麼不能搭理我了?”
沈聽南這會兒懶得搭理他,拿了菜單給薑詞看,說:“看看想吃什麼?”
薑詞嗯一聲,接過菜單,放在桌上翻著看。旁邊的宋眠眠端著一隻木碗湊過來,給薑詞介紹,“小詞,你嘗嘗這個,這家的泡魯達很好喝。”
薑詞嗯一聲,拿她的乾淨勺子盛了一勺,嘗了一口就有些驚喜,說:“真的很好喝,比之前那間雲南餐廳的好喝。”
“是吧。”宋眠眠高高興興地繼續給薑詞介紹,兩人湊那兒研究菜單,“這家的舂雞腳也很好吃,就是有點辣,上次我吃完胃疼,陸寄州就不準我點了。”她小聲和薑詞說:“你點了等會兒我悄悄嘗一個。”
薑詞沒忍住笑,說:“好。”
看了一會兒菜單,薑詞又幫沈聽南點了兩個清淡的菜,點菜的時候,她聽見陸寄州問了沈聽南一句,“你什麼情況?我下午遇到李秘書,說你——”
說到這裡,忽然就停了,薑詞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識側頭看向沈聽南。
沈聽南靠坐在椅背裡,也正在看她,見她轉頭看他,眼裡勾起點笑,問她,“菜點好了?”
薑詞感覺到沈聽南故意轉移話題,輕點了下頭,說:“嗯。”
她把菜單遞給沈聽南,說:“我幫你點了兩個清淡的,你看你還想吃什麼?”
沈聽南接過菜單,遞給身旁的服務生,說:“你點了就是,反正你最知道我的口味。”
薑詞嗯一聲,看著沈聽南,想問他,剛才陸寄州想說什麼,但她感覺沈聽南不會說,索性忍著沒問。
吃過晚飯,他們又到北園那邊去開房間唱歌。
陸城是出了名的麥霸,基本每次唱歌都是他的個人演唱會,沒人跟他搶。
他們幾個坐在下麵喝酒玩骰子,薑詞今晚有點心不在焉,猜大小點一次也沒猜中,喝了幾杯酒後沈聽南就不讓她玩了,摟著她坐到角落去。
薑詞靠在沈聽南懷裡,摟著他的腰,看了一會兒陸城唱歌,她忍了一晚上,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沈聽南,小聲問他,“沈聽南,剛才吃飯的時候,陸寄州要問你什麼?你怎麼了?李秘書跟他說什麼了?”
沈聽南右手攬在薑詞腰間,看著她,回答說:“沒什麼,就是一點工作上的事。”
“真的嗎?”薑詞半信半疑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笑,捏她下巴,說:“不然呢?還能是什麼?”
薑詞不知為什麼莫名覺得不安,她擔心地看著沈聽南,沈聽南掌住她後頸低頭吻她,過一會兒,抬眼看她,說:“彆瞎擔心,家裡的事情我有分寸,你現在什麼都不用管,隻要安安心心等著做新娘子。”
薑詞充滿擔心地看著沈聽南,沈聽南深深看她,捏著她下巴,莫名覺得不安,“你在想什麼?薑詞,我們快要結婚了,不要胡思亂想。”
薑詞看了沈聽南很久,然後點了下頭,雙手環住沈聽南的腰,靠回他懷裡,輕聲應他,“好。”
她閉上眼睛,逼自己不去想她和沈聽南之外的事。
但是第二天,她見到了沈叔叔。
那時她在律所坐班,坐在工位上為下午要開庭的案子做更充分的準備,那時是上午十點,她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好久,高三那年剛到北城的時候,她存過沈叔叔的電話,但是這些年來她和沈叔叔並沒有什麼交集,這應該是沈叔叔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她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很久,終於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沈叔叔的聲音傳來,說:“小詞,我是沈叔叔,我現在在你們律所樓下,方便出來見個麵嗎?”
薑詞握著電話,沉默了很久,說:“沈叔叔,你是要談我和沈聽南的事嗎?如果你是要讓我離開他,那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我不會離開他。”
沈哲沉默一會兒,說:“你先下來,我們見個麵,見麵再說。”
薑詞仍然遲疑,半晌,說:“我下午還有個案子要開庭,時間不多——”
“十分鐘。”沈哲道:“最多十分鐘,我們見一麵。”
薑詞沉默,過很久,終於還是妥協,說:“好,我馬上下來。”
*
十分鐘後,薑詞和沈哲坐在她們事務所樓下的咖啡廳裡,沈哲將一個信封推到她麵前,薑詞低眸看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
她抬頭看向沈哲,說:“沈叔叔,我拿您當長輩才坐在這裡,但請您不要這樣羞辱我,我已經說過,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沈聽南,除非他放棄我。”
沈哲看了薑詞很久,過一會兒,才又緩緩開口,說:“你知不知道,聽南昨天給我遞了辭職信,他為了你,連他自己的事業都不要了,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
薑詞身體微微僵硬,她看著沈哲,很久也沒說話。
沈哲看著她,繼續說:“如果是你,讓你為了聽南放棄你的事業,你願意嗎?”
“小詞,人不能太自私,你不能讓聽南為你犧牲這麼多,我和他母親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現在卻要為了你來忤逆父母,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薑詞緊咬住下唇內壁,她眼睛控製不住地泛紅,倔強地強忍住眼淚,說:“可明明是你們要拆散我們,是你們逼得沈聽南隻能這樣做,為什麼要怪我?我做錯什麼了?”
“你錯就錯在不該和聽南在一起。”沈哲看著薑詞通紅的雙眼,也知道自己殘忍,他軟下語氣,說:“小詞,我認你做個乾女兒吧,我給你一些資產,沈氏的股份也給你一些,我保證讓你這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你如果信任我,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優秀的青年,但你和聽南不能在一起,你們可以做兄妹,但不能是夫妻。”
薑詞不想再聽,她看著沈哲,說:“你以為我很稀罕你們家的財產嗎?我從來沒想過要進你們沈家的門,也從來沒想過要占你們沈家一分錢的便宜,如果不是沈聽南,我根本不想跟你們沈家的人有任何交集。”
“我以前覺得你是除了沈聽南以外,沈家最好的人,可我現在才發現,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你拿沈聽南沒辦法,就來逼我。在你們眼裡,我和我媽媽是不是都很好欺負,是不是覺得隻要有錢,就能隨便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沈哲從前和薑詞接觸不多,以前隻覺得她性格安靜,不太愛說話,今天才第一次發現,她性格裡有這麼強硬,甚至咄咄逼人的一麵。
他沉下臉色,有些不悅,“你這樣跟我說話,有沒有考慮過我到底還是沈聽南的父親。你這樣的態度,目無尊長,你覺得我敢讓你進門嗎?”
薑詞道:“那你尊重我了嗎?你一來就拿錢來羞辱我,要我怎麼辦?跪下來求你嗎?求你讓我跟沈聽南在一起?”
沈哲皺著眉,盯著薑詞,“沈聽南知道你這樣的性格嗎?一點家教也沒有。”
薑詞冷笑了聲,忍不住諷刺道:“你們沈家的人很有家教嗎?”
沈哲眉頭皺得越發緊,看著薑詞,“小詞,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性格。”
薑詞道:“我一直是。”
她站起來,說:“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離開沈聽南,除非他主動放手。隻要他主動跟我說分手,我立刻就離開,絕對不會拿你們沈家一分錢。所以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不管你們說什麼,對我都沒用。”
她說完,轉身徑直離開。
回到辦公室,薑詞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直到中午下班,沈聽南給她打電話過來。
她拿過手機,看到沈聽南的來電顯示,遲疑了一會兒,才按下接聽。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沈聽南聲音傳來,問她,“下班了嗎?”
薑詞輕輕嗯一聲,頓了下,輕聲問:“沈聽南,你在公司嗎?”
沈聽南道:“沒有,不是跟你說我休息一段時間嗎,今天跟陸寄州到南山打高爾夫。”
薑詞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是休息,還是辭職了?”
電話那頭,沈聽南坐在場邊休息,他有點懶怠靠在椅背裡,聞言微頓了下。
他手裡把玩著一隻打火機,沉默了會兒,低聲問:“你怎麼知道?”
薑詞微笑,說:“我猜的,從昨晚陸寄州那半句沒說完的話,我就猜到了。”
她沒有告訴沈聽南,她見過他爸爸的事。
沈聽南這時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還笑了聲,說:“放心吧,就算辭職我也還有彆的產業,不會真的失業要靠我們薑律師養。”
薑詞彎唇笑了笑,說:“我又不怕養你,隻不過跟著我恐怕就不能天天打高爾夫,也住不了大平層和大彆墅,不過我努力點,三室兩廳的房子應該還是買得起,你不是說隻要我分你半張床就夠了嗎,應該不會嫌棄房子小吧。”
沈聽南笑,眼中有幸福的情緒,靜靜聽著,低聲問:“還有呢?”
薑詞微笑,繼續說:“還有就是不能天天進出那些高檔餐廳,跟我過日子恐怕我們大多數時候都要自己買菜在家裡煮,不過我廚藝還可以,你應該會喜歡。”
沈聽南聽著薑詞的描述,心中溫暖到感到很深的幸福,輕聲問:“還有呢?”
薑詞聲音輕輕的,溫溫柔柔像初春的微風,說:“還有不能請阿姨做家務了,以後每個星期的大掃除我們要自己做,你負責擦家具,我負責掃地拖地。”
沈聽南笑,說:“掃地拖地不是有機器人嗎?”
薑詞笑,說:“對呀,所以我指揮它們乾就好了。”
沈聽南笑道:“合著你在這兒算計我呢。”
薑詞笑,說:“那怎麼了嘛?我還負責做飯呢,也不見你給我幫個忙。”
沈聽南好笑地道:“不是我每次要來幫忙,你都嫌我礙事兒嗎?”
薑詞道:“本來就是,你們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進廚房就是來搗亂的。上回我好好燉個紅燒排骨,洗個澡的功夫讓你幫我看下火,結果你就自作主張往我的排骨裡麵加了好多鹽,差點沒把我鹹死。”
提到這個,沈聽南到現在還忍不住笑,說:“當時我真嘗過味道,感覺淡鹽。”
薑詞道:“那是因為剛加了水呀,水多的時候就是會淡,等水燒乾了味道就出來了。”
沈聽南喉間溢出笑,非常肯承認錯誤,說:“好了,知道了,我的錯,下次再幫你看火,保證不亂加東西。”
薑詞那時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前往法院的路上,她望著窗外北城的初春,耳邊是沈聽南同她說話的聲音,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心中充溢著幸福。
她抬頭看路邊的樹木已經開始發出嫩綠的新芽,和沈聽南說:“沈聽南,春天來了。”
沈聽南嗯一聲,問她,“你喜歡春天嗎?婚禮要不要在春天辦?不過最近還有點冷,但到四月底五月初應該就暖和起來了。隻是如果四五月辦婚禮時間就有點緊,婚紗的款式你看好了沒有?鑽戒呢?我給你看的那幾款,有喜歡的嗎?”
薑詞沉默了好久,輕聲道:“晚上我再回去看看,我比較喜歡魚尾款那個婚紗。”
沈聽南道:“好,你晚上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薑詞道:“我下午到西區法院開庭,具體什麼時候結束還不知道,完了我給你打電話吧。”
沈聽南嗯一聲,說:“那我一會兒直接到法院外麵等你,等你下庭我們先去吃晚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