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彆墅裡靜悄悄的, 廚房裡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滴答——滴答——”地往下墜著水。
那聲音緩慢而空曠,似乎在某一刻凍結了時間。
料理台上濕漉漉的一片狼藉, 沒人去管。
賀亭川打橫抱著薇薇往主臥走。
水珠從她的浸濕的紗裙上落下來, 一滴滴濺落在乾燥的大理石地麵上。
賀亭川步履穩健, 堅硬的腹肌, 隔著衣服擠壓著她的軟腰,薇薇隻覺得心臟被他走路的動作晃得發軟。
她一直仰著頭在看他——
光浸泡在他周身,突出的喉結,薄而淡的唇, 刀削斧刻的下頜骨, 高挺的鼻梁,冰冷又充滿欲.念的眼睛,銳利的眉峰, 濕衣服裡蓬勃可見的肌肉……
明明穿得整整齊齊, 滿身的荷爾蒙卻好似要溢出來,任誰看了都要臉紅心跳。
“在看什麼?”賀亭川發現懷裡的女孩在看自己, 停下來, 問了一句。
薇薇迎上他的目光, 俏盈盈地說:“在看哥哥你呀,不給人看嗎?”
女孩唇瓣掀動, 粉嫩的舌尖若隱若現,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主臥的門被他用腳勾過,“砰”地一聲合上了。
燈沒有開,屋子漆黑一片,薇薇不僅聞到了火燎雪鬆的氣息,還嗅到一股甜甜的梨香, 很純淨、很清甜,仿佛這才是他身上本來的味道。
“哥哥房間裡熏了梨香?”
“嗯,驅蚊用的。”
“哥哥有沒有聽過一句詞?‘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女孩的聲音本就好聽,這會兒又故意帶著著繾綣與嬌軟,膩人的緊。
“沒想到,經濟頻道的主持人還會說豔詞。”
“是故意說給哥哥聽的,彆人又聽不見,哥哥不喜歡?”她柔軟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紐扣。
“喜歡。”他壓過來,咬住了她的唇瓣。
薇薇抗議說要開燈,被他拒絕了:“我喜歡暗著。”
眼睛見不光,其他感官忽然變得敏銳起來。
他在那黑暗裡吻她的唇,齒尖撬開,唇瓣含上去,慢慢地吮她的舌,攪動翻扯引得她舌根泛酸,舌尖互纏,發出曖昧的水聲。
他吻她,她亦吻他的唇。
一個吻,骨頭仿佛都輕了、軟了。
他停下來,讓她喘了口氣,薇薇揪著他的襯衫,漂亮的指甲揉碎了上麵的平整,仿佛要借此拉他下神壇。
他眼睛似一汪深潭,這會兒被黑暗隱藏著,看不清楚。
灼熱的火焰掉落進乾燥的草原,狂風一吹,頃刻間燎原千裡。
體溫燒上來,從他的掌心擴散到她的掌心。
他碰了碰她的手心,指節纏上來又鬆開,和她十指相扣,滾燙的汗意在掌心交渡,分不清誰的體溫更炙熱。
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手臂上的潮濕與冰冷刺激著她的脆弱的神經。
“哥哥這會兒真是又冷又燙。”她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
“不燙怎麼配你的那句詞,”他啄過她的耳郭,指尖劃過她潮濕溫熱的脖頸和頭發,聲音喑啞低沉,詞句緩慢,“蘇小姐的粉,也在融化……”
厚重的紗裙應聲落地,夜濃得化不開,急雨飛濺在玻璃上“噠噠”作響。
情到濃處,她聽見他嘶著冷氣喊了聲:“小青蟹。”
薇薇朦朦朧朧地應了一聲,懶洋洋地抱住他的腰。
許久,空氣裡的味道都沒有散去,雪鬆、鵝梨還有鳶尾花的味道交織纏繞在一起,窗戶上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要抱她去洗澡。
薇薇軟著聲兒撒嬌:“沒力氣了,晚點再去啦。”
他翻身過來,點了盞小燈,重新和她躺在一起,指尖繞著她一縷潮濕的長發,也學著她說了句詞:“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她探手過來,掐了他一記。
“小鉗子還挺有力氣,再來一次?”
“不行!”薇薇立刻警惕地裹緊了被子,隻露著一張粉生生的小臉蛋兒,眼睛的光還沒完全彙聚,春桃似的。
他看了她一會兒,又覺得口乾舌燥,出去點了支煙。
再回來,薇薇已經洗過澡睡著了。
床頭的那盞小燈,一直亮到現在,他躺下,把它摁滅了。
黑暗讓他覺得安心與放鬆。
身旁的女孩翻了個身,熊抱住他,似乎做了個夢,喃喃自語:“好冷啊。”
賀亭川一個人住習慣了,從來不知道床上忽然多一個人出來是這種感覺,那種溫暖與柔軟讓他有些緊繃和不知所措。
她說冷,他便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那種緊繃感徐徐退卻,化作絲絲柔軟,包裹著他的心臟。
從十歲離家去倫敦的寄宿學校後,他就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他常常失眠,薇薇聞到那個香薰裡加了寧神的藥,是緩解他失眠症用的,今天他似乎完全不需要它。
*
次日清晨,薇薇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賀亭川的生物鐘早在六點就啟動了,他醒了,胳膊被壓一整晚,很麻,但他舍不得叫醒一旁的女孩。
於是,薇薇醒來就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他似乎這樣看了她很久?
昨晚翻雲覆雨的記憶,頃刻間湧入大腦,蘇薇薇現在看賀亭川還有些羞怯,心臟怦怦亂跳。
牽手,接吻,上.床,這些普通情侶之間循序漸進的事,他們全部都是在一個晚上完成的。
雖然,她喜歡他,很喜歡他,但也覺得太快了點,好像有點輕浮浪.蕩,一點也不矜持。
兩人都沒說話,薇薇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想了半天,她才找出一句可以聊的話:“你不是要六點起來晨跑嗎?”
“怕吵到你,沒起。”他說。
“哦,”薇薇耳朵發熱,心裡又覺得溫暖,問,“所以,你是一直在等我起來麼?”
“算是。”說完,他波瀾不驚地起身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