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搬了張椅子靠在牆邊,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照片一張張摘了下來,浮灰弄臟了她漂亮的裙子,她也不心疼。
很奇怪,那時候她想,或許把這些都帶回去,那個會笑的賀亭川就會回來了。
她想替他守著那柔軟的核。
這裡是他曾經的家,薇薇對它充滿了好奇,她舉電筒,照遍了每一個角落。
“哥哥,哪個房間是你的?”她問。
“在樓上。”他說。
薇薇想上去,又有點怕,畢竟這裡太黑了,她轉身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嬌:“我要上去看,你帶我去。”
女孩說得理直氣壯,又格外古靈精怪,賀亭川當然舍不得拒絕。
“行,帶寶貝上去探險。”他語氣寵溺。
當年那場火災以後,他有讓人來修複過這裡。
屋子雖然長時間無人居住,實木樓梯卻依舊堅固,隻是踩上去帶起一層浮灰。
那些灰塵,被電筒的光照著揚起又落下。
一樓有三個超大的房間,賀亭川領著薇薇進了他曾經住過的那個房間。
屋內的桌椅板凳還在,隻是人去樓空而已,這裡沒有他的照片,也沒看到彆的痕跡,薇薇覺得有些遺憾。
“隔壁房間是做什麼的?”她問
賀亭川淡淡道:“琴房和客房。”
“琴房?”她還不知道他會樂器,漂亮的眉毛跳了跳,問,“是小提琴還鋼琴?”
“不是來探險的嗎?自己進去看。”說話間,他著牽著她去了隔壁。
踏進那間琴房的一刻,薇薇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這也太大了,起碼有四十個平方。
一整麵的落地窗,極遠的地方有人在放新年煙花,漂亮的光芒漏進來又熄滅。
琴房中央放著一架三角琴,蒙在上麵的白布已經變成了灰色。這琴的體型龐大,大多數都要在裝修時搬進來,可見年代久遠。
“哥哥會的原來是鋼琴。”女孩的聲音裡帶著笑。
“嗯,”他應著聲說,“小提琴也會一點,隻是很久不碰了。”
“我能看看你的琴嗎?”薇薇征詢道。
賀亭川點頭。
薇薇走過去,將那層落滿灰的布拿走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架黑色的FAZIOLI大師級的三角琴。
儘管塵封已久,但它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光澤,黑白琴鍵也很乾淨,沒有絲毫磨損,可見他的主人曾經對它很愛護。
為什麼沒有帶走,可能是這門太小了,搬不出去,要拆開來拿出去,恐怕也舍不得。
薇薇指尖在那琴鍵上碰了碰,這琴的音色非常清脆好聽,很空靈。
“哥哥可以彈一首曲子聽聽嗎?”這會兒琴房裡很暗,女孩的眼睛成了光源,晶瑩閃爍。
“想聽?”他垂著眼睫看她。
薇薇背著手笑:“對呀,在雪夜的星光下彈琴跨年,多浪漫啊。”
“音不準了。”他說。
“沒事,我不介意。”
“太黑了,看不見。”他繼續拒絕道。
“那我給哥哥打電筒。”女孩已經狗腿地幫他把琴凳搬了出來,規規矩矩地站到邊上替他亮著燈。
“沒有琴譜。”他繼續刁難她。
薇薇噘嘴道:“你就沒有一首會的嘛?”她這種三腳貓都會背幾首曲子呢,她不信他不會。
賀亭川當然有,但就想逗逗她。
他將外套的紐扣解開,繼續和她談條件:“彈一首,親幾下?”
“幾下都行啊。”薇薇大方道。
“那就十下,你親我。”
薇薇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道:“一口價,成交。”親一百下都行。
賀亭川整理衣袖,極為紳士地落座。他的手剛放在琴鍵上,薇薇的心就被他勾走了。
難怪他的手這麼好看,原來是彈鋼琴的。
賀亭川先彈了一首《野蜂飛舞》,純粹的炫技,修長的指節快速在黑白琴鍵上跳動,他不用譜,其實也不用光,因為他也幾乎沒怎麼看琴鍵。
琴聲急促入耳,高.潮一陣接著一陣,那種讓人頭昏腦漲的“嗡嗡嗡”聲,引得她陷進那節奏裡,忍不住想和進一段架子鼓。
但這種速度,她打架子鼓未必能跟得上,太快了,真的太快了,手指都出幻影了。
一曲結束,賀亭川往琴凳另一側移了移,示意她坐下。
“十個吻。”他語氣輕鬆地道。
薇薇捧著他的臉頰啄了九下,最後一下吻在他的唇瓣上,低低笑出了聲:“哥哥要用鋼琴來施展魅力的話,肯定半分鐘就有女孩來找你要號碼。”
“半分鐘也能要到你的號嗎?”他捉了她柔軟的指尖一根根地捏著玩。
薇薇調皮地眨了眨眼,她把指尖從他手裡抽出來,食指他手背上點了點說:“那得再聽聽看,看看哥哥的琴技夠不夠。”
他鼻腔了發出一聲輕笑,手指入琴,重新彈了一首。
這首曲子薇薇熟悉,是那首著名的《致愛麗絲》。
“這首我也會彈。”她說。
這是一首初級鋼琴曲,並不難。
他捉了她的手帶到琴鍵上:“一起彈。”
兩人沒分配誰彈高音區,誰彈低音區,他的手指常常和她擠在一起,曖昧地摁下去再鬆開。
琴鍵是冰的,指腹卻是熱的,冷熱交替,皮膚相親又離開,格外撩撥,好像借了彈鋼琴的幌子在調.情。
一曲結束,賀亭川合上了琴蓋,將她抱坐到了腿上,指尖碰了碰她的裙子。
薇薇捏著他的襯衫紐扣問:“哥哥,你知道這首曲子還有一個故事嗎?”
“不知道,說說。”他其實知道,可就想聽她講。
薇薇清了清嗓子,用那好聽的播音腔說:“大音樂家貝多芬,終生未婚,卻專門為一個女孩寫過一首曲子。這首曲子,從來沒有公開演奏過。
在他去世半個世紀後,有人整理他的遺稿,在一個叫特蕾莎的女孩那裡找到,整理手稿的人,誤將名字寫成了愛麗絲,所以………”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故意湊到他耳邊親了一口,甜甜的聲音淹沒進他的耳朵,嬌俏又嫵媚:“所以……這是一封情書。”
“知道的還挺多。”他輕哂,手指收緊箍住了她的軟腰。
遠處煙花騰空,無聲地亮著,琴房裡的光明明滅滅。
樓下的大鐘響了起來,新的一年來了。
“哥哥,”勾著他的脖子,認真問,“我可以做你的愛麗絲嗎?”
他撫著她後脊柱上凸起的骨節,吻上去:“你就是。”